大昭王朝,昱靖十年,春,三月。
薄霧寥寥,微風徐徐,白色的薄簾內有一位青衣女子微側著身子躺在美人靠上,姿態甚是悠哉。
而她的正前方,則是放著十多張沉香木書桌,每張桌子後麵都跪坐著一位少年亦或是少女,他們身著統一的白藍色條紋長袍,手捧著一本書籍,視線微微傾斜,專注的開口齊聲宣讀出上麵一行行清雋的詞句:“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詞句讀完,房裏重歸安寧。
這時,那名青衣女子慢慢從美人靠上起身,美麗的鳳目透過紗簾,輕飄飄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而後嘴角微微向上彎起,語氣含笑:“你們私下倒是都用功了,詞句也讀得順,隻不過我很想知道,你們能不能明白這裏麵的意思。”
女子話音剛落,就有一位看著年紀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女學生行列起身,對她行了一禮,恭聲道:“回沈女傅,這木蘭辭,寫的是一名女子,擔心自己的父親上戰場有去無回,她為了不讓老父出征,便偷偷喬裝改扮成男子,替代了其父的身份,在軍營立下了赫赫戰功,因此成就了一代女將的傳奇人生。”
沈千秋聽完,滿意的點點頭,素手對小姑娘擺了擺,示意她坐下,又對眾人道:“花木蘭,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榜樣,亦是所有男兒暗暗爭議的對象,昨日我讓你們不分男女,皆要研習這篇文章,就是為了讓在座的各位知道,隻要是能為我大昭效力,展現出自己的才華,不論男女,皆會是後輩子孫稱頌效仿的楷模。
你們,能拋去世俗所信奉的男女大防,身處一堂,聽我為你們專心授課,遇見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自己的同窗,沒有所謂的男尊女卑,而是真正的把這些朝夕相處的夥伴當成好友或是知己,這樣很好……”
在座的這十幾個學生,年紀大的已十六七歲了,最小的也有十二歲了,正是該避嫌的年紀,可他們卻不顧家族反對,執意要來“宸山書院”求學,聽沈千秋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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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鍾後。
下課鈴幽幽響起,伴著山間清涼的風,傳入堂內眾人的耳裏,沈千秋從善如流地給學生們安排好明日的課業,就率先走出了課堂。
她剛來到長廊,便瞧見一個翠綠色身影快速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千秋柳眉一挑,來人就在離她兩三步的位子堪堪停下,麵色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沈千秋看著來人喘了好一會兒氣,待其臉色稍微正常了一點,這才漫不經心的開口笑問:“葉兒,這是怎麼了?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葉兒定了定神,用力深吸一口氣,這才對沈千秋道:“小姐,宮裏來人了,王公公奉皇上旨意,說是要請您回京一趟,而且還特意吩咐,一定要將被您親自受教的幾位學生帶著一起。”
千秋聞言,立刻皺起眉頭,慕長安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她記得自己當初上山之際,與那人說地很清楚,如非必要,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回那個傷心之地。
你為何……為何要在十年後的今日又讓我回去?
而且還讓我帶上自己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