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颺要傅挽挽踏踏實實過日子,她就踏踏實實過日子。
崔雅寧終於下了決心去醫館坐診,傅挽挽高興之餘,又許了醫館四成的紅利給她。
宮中醫女坐診的名頭一傳來,醫館甫一開門,就有不少女病人前來問診。
果真如傅挽挽所料,來的並不是什麼病入膏肓之人,大多是一些飽受月事、妊娠之苦的女子。
尋常百姓人家的姑娘若是因著月事疼痛,根本不會出門問診,一是覺得到了大夫跟前難為情,二則是因為長輩們都說這不算什麼大毛病,便自己忍耐。
崔雅寧到底聰慧,很快命人熬製大鍋湯藥,既解決了姑娘們的痛楚,也省了她們的花銷。
經此一事醫館很快在京城打響了名頭。
除此之外,又陸續發生了一些事。
平寧侯搬離侯府,到白馬寺後山居住,往昔熱鬧的平寧侯府安靜了下來。平寧侯離京後,傅挽挽幾次登門勸說傅家姐弟,終於勸著他們搬回了侯府。
當年侯夫人與葉姨娘的這一樁官司,傅挽挽也對他們言明了。
傅衛衛和傅昭沉默許久,隻說“知道了”。
侯夫人的人命橫亙在他們三姐弟之間,想要裝作無事發生已經是不可能,能夠像如今這樣和睦共處已經是老天眷顧了。
皇極府掌案突然過世,皇帝又任命了新的掌案,而李修元和傅衛衛都在新掌案接手皇極府後被革了職。
孟星颺在兵部掛了三個月的虛職後,終於接到了兵部的調令,說是西南起了流寇,要他去剿匪。
他是堂堂戰神,這種事情原是不該指派他去的,但是韋相在朝堂上言之鑿鑿,說他大病初愈,不宜立即接受北疆兵事,先去西南帶帶兵,熟悉熟悉軍事比較好。
韋相這麼說,右相和兵部尚書也說不上什麼,孟星颺隻能接旨,帶兵離京。
不過,傅挽挽和韋相都知道,帶兵離京的人是聽風,而孟星颺當天夜裏就回到了雪瓊院,此後再也沒有出來。
將孟星颺支出京城,原是燕王和韋紹的密謀,然而如今韋紹已經倒戈,孟星颺自然將計就計,假意離京,實則潛伏在京城。
他曾經蟄伏過兩年,再蟄伏幾個月著實算不得什麼。
隻是苦了傅挽挽。
平常他要去兵部當差的時候,傅挽挽隻是晚上受折磨,而今他整天呆在雪瓊院,傅挽挽白天黑夜都要受折磨,著實是心力交瘁。
秋天一晃而過,很快就入了冬。
臘月初八,宮中賜臘八粥,群臣進宮。
傅挽挽身為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她進宮許多回,沒有哪一回像今日這麼緊張。
孟星颺見她神情緊繃,不免擔憂道:“挽挽,你還是別進宮了,坐在家裏等消息吧。”
“不,我要進宮。”傅挽挽很堅持,今日是燕王要起事的日子,也是孟星颺伺機而動的日子,這麼要緊的日子,她不能躲起來。
她一向身子康健,若是突然在燕王起事之日稱病,說不定燕王會起疑心,改主意也未可知。
孟星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而且,他還比傅挽挽多想了一層,韋紹跟燕王暗中勾連已久,韋紹因為傅挽挽的緣故向他倒戈的理由雖然說得過去,但此人心術不正,反複無常也極有可能。
不過無論如何,傅挽挽是他的親女兒,他和他兒子都不能生育,必然會珍視傅挽挽。
所以,傅挽挽是安全的。
當下他沒有阻攔,隻讓馭香護送傅挽挽進宮,馭香這樣的婢女是不能進宮赴宴的,孟星颺早已另有安排。
傅挽挽一下馬車,便在宮門前“偶遇”了傅衛衛。
“姐姐,好久不見。”
傅衛衛微微頷首。
自傅挽挽勸說傅衛衛和傅昭搬回侯府後,兩邊就沒有往來,已經是兩月未曾見麵了。
“是啊。”今日傅衛衛是受孟星颺之托,保護傅挽挽在宮中的安全。
傅挽挽縮了縮脖子,仰頭看著昏黃的天空,笑道:“今兒晚上怕是要下雪。”
“嗯,我們進宮吧。”
兩人挽著手一起穿過宮門,看著像極了親密無間的姐妹。
“傅衛衛。”
“你恨我嗎?”傅挽挽不覺得傅衛衛恨她,可她總是不放心,畢竟,劉玄對孟星颺可是有徹骨的恨意。
傅衛衛和傅昭早已被孟星颺收為己用,自然知道劉玄的事。
“若是要類比,豈不該是你恨我?”
傅挽挽微微一愣,悶悶道:“可是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恨你,我隻想……隻想跟你做真正的姐妹。”
頓了頓,傅挽挽自嘲道:“但我們本不是姐妹,一直都不是。”
傅衛衛是爹爹唯一的女兒,而她——是韋紹的血脈。
冷風呼呼的刮著,有一點冰冰涼涼的東西飄落到傅挽挽的臉上。
“下雪了。”傅挽挽伸手,很快有雪點落在她手掌心,但立即化開。
傅衛衛臉上神情始終淡淡的,隻是眼睛也往天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