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簡沉默了片刻,試探性地開口:“你怎麼知道你在戎海沒有堆過?可能是你忘了。”
地上的雪人不過就是兩個大小不一樣的球堆在一起,眼睛和鼻子都是用黑色的石頭做的,不怎麼好看。
仔細看去,還有一些邪惡的感覺。
陸修嶼的語氣很篤定:“我不會記錯,戎海從來都不下雪。”
顧簡從他背上下來,繞到他麵前,與他對視,眼神不在是溫存,帶著幾分疏離。
“你是哪個人格?”
他不是陸修嶼,因為陸修嶼對戎海的記憶少之又少,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屍橫遍野的那一幕。
能清楚記得戎海不下雪的,隻有一個人格,那就是沒有痛覺的洛白。
他失笑,笑意不達眼底,薄涼地像飄散而下的雪。
“阿墨,你終於能認出我了。”
洛白有些自嘲地開口。
上一次見麵,還是在碼頭,跟王福貴廝殺的時候,他明明代替陸修嶼打贏了那場架,顧簡卻把他責罵了一頓。
他憋著委屈,沉睡了好久。
“阿墨,你對我好不公平。”
為什麼她對陸修嶼就可以百般討好,對自己就永遠是冷眼相待。
就因為他的存在,隻是一個人格嗎?
顧簡看著他,不由得皺起眉。
“洛白,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出來的,但我希望你不要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他稍微歪了一下頭,眼神灼灼,像是能把一片雪燙化。
“阿墨,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伸手想要抱顧簡,被她退後一步躲開。
“你就這樣說,我聽著。”
洛白是一個殺戮人格,很容易被激怒,他看著空蕩蕩的手掌,神色不由得沉下去。
忽然一步上前,把那個邪惡的雪人踢碎。
他的速度很快,顧簡甚至來不及躲閃,就被他撲倒在雪地裏。
冰涼的雪沒過她的耳邊,有雪粒被擠壓的沙沙聲。
顧簡整個人都陷入雪中,衣服不一會兒便濕透。
“洛白!你又要做什麼?”
他擰著笑,眼裏的光灼灼燙人:“許墨,你明明說好要給我一個家,為什麼要對陸修嶼那麼死心塌地?”
陸修嶼究竟哪裏好?
“上一次在碼頭,你覺得我殘忍,自私,但你不知道,我因為你的那些話竟然感覺到疼。”
他沒有痛覺,所以一向肆意妄為。
但那天,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從四肢百骸蔓延而來的疼痛。
像是烙鐵燙過每一寸肌膚,抓心撓肺,讓他渾身抽搐,麻痹,奔潰。
當他有痛覺的時候,他就輸了。
他會變得跟陸修嶼一樣無用,有破綻。
顧簡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有些不懂。
“洛白,你鬆開我!”
顧簡抬膝頂在他的小腹上,但想到他的身體是陸修嶼的,又不敢使勁,洛白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小腿,然後用膝蓋壓住。
“許墨,跟我走吧。”
他要帶走顧簡,把她關起來。
然後徹底消滅陸修嶼,由自己來支配這具身體。
這是他沉睡的這些日子裏,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