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2)

可就是不說,她也知道,全知道。

易可可不是傻瓜,她很明白我現在的處境和遭遇,她隻是不挑破而已。看我在那裏一個勁愣神,她倒是很利索地收拾完了碗筷,把工作搶在我前麵,然後還親親密密地上來拉著我的手下樓去小區裏麵散步,因為她知道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小區裏散步,然後看見並不怎麼熟悉的鄰居打打招呼,互相遞根煙抽,說上一些抱怨開發商黑心、房屋質量差、物業不負責的大白話。

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小區並不是很大,但是走上一圈也需要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望著在小區健身器材邊蕩漾秋千的天真孩童,我突然想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父母,突然有種很強烈很強烈想哭的衝動。

在這個並不陌生的大都市裏,單槍匹馬的日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沒有任何的背景,沒有密集的關係網,更沒有任何知根知底可以說心裏話的朋友,就這樣一個人打天下,一個人品嚐著酸甜苦辣,一個人像夜遊神般四處打轉,一個人堅挺著螞蟻般的小脊梁,懷揣著寧可折腰、也要好好地活著的信念。

在北京這個城市,我想我隻有易可可了,也隻能有易可可了。

我們從來都是那麼的默契,這一次呢?她是否也會和我有著一樣的感受?我不知道。

在小區裏散步的時候,一路上都是我在緊緊地攥著易可可的手,害怕一鬆手,她就會變成蝴蝶飛走。那天,我們相互都沒怎麼說話,手卻緊緊地握在一起。這讓我又一次想起了我們初次見麵時的場景,一直握著手,出汗也好,疼了也罷,總之就是不分開,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我使勁仰了仰頭,盡量不讓淚落下來。

易可可問我,怎麼了?

我說沒怎麼,就是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了,那天晚上隻有路燈,沒有月亮,再看今天晚上,月亮那麼圓,那麼大。

易可可說,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這樣一直握著手,那時候你真膽小,剛開始還不敢來牽我呢。說著說著,易可可的眼圈也微微泛了紅,她安慰著我說,老公,以前的事情你就別想了,我們的手現在不是還一直在一起牽著嗎。

我不明白易可可嘴上所說的“還在一起”在心裏實際是個什麼意思,難道她的潛台詞是說,現在還在一起,以後就不會在一起了嗎?於是,我的手握得更緊了,她的手卻有些退縮,可能真的是被我攥疼了。

在小區裏逛了一圈回來後,在快上樓的時候,易可可對我說,老公,你就別再為工作的事情鬧心了,前段時間因為買房子的事,你也快忙暈了,實在沒有合適的工作,就先休息一陣,我養你,我就不相信你這麼大一個老爺們,什麼都不缺,怎麼還就找不到一份工作。

聽易可可這麼一安慰,我仿佛覺得天上的月亮更加明亮了。心裏一盤算,也是這麼個理,我一不缺胳膊二不缺腿,相對很多人還很靈活,我怎麼也不至於找不到一份工作,混不上一口飯吃。

隻是作為易可可,她一定是很艱難、很委屈、很無奈地在和我說這些安慰的話,因為這些話聽起來是那麼讓人矛盾,畢竟書櫃是和工資成正比的,而工資和工作又是分不開的,她希望盡快買書櫃,嘴上又說沒有特別介意我的失業。

可是不說這些,她又能對我說什麼呢,嫌棄我嗎,抱怨我嗎?她肯定不會的,她隻會說她愛我,她相信我,她支持我。

而我又是誰?不過是一個失了業,一個欠銀行一屁股債,一個虛榮心和自尊心極強的“蟻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