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八,景帝南宮煜與蘇貴妃大婚之夜,北風呼號、大雪紛飛。
鳳儀宮陰冷潮濕、死氣沉沉,已形同冷宮。
帷帳內皇後容心瀅孤零零蜷縮在床榻上,不時劇烈咳嗽幾聲,揪心得似要咳出肺來一般,卻無一人伺候。
突然宮門被推開,進來的宮女忍不住用手掩鼻,惡聲惡氣道。
“皇後!貴妃娘娘聽說你彈得一手好琴,命令你前去為皇上和娘娘彈琴助興!”
床上的人驟然睜開眸子,臉色愈發慘白。
她是皇後,沒有南宮煜的旨意,貴妃怎敢派人來“命令”她?
南宮煜的意思,是要她去親眼看著他和蘇貴妃洞房花燭夜麼?
她閉上眼睛,緊握拳頭。
他給她的屈辱,叫她心裏的痛苦更加倍增長,撕心裂肺。
她聲音顫抖道,“我不舒服……咳咳……你告訴皇上和蘇貴妃——”
話音未落,臉上卻狠狠挨了一耳光。
“賤人!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後了?廢話少說!快走!”
容心瀅被拖拽著踉踉蹌蹌來到蘇貴妃的邀月宮。
門內紅燭燃燒,傳來陣陣瘋狂的聲響,鑽進容心瀅的耳朵裏。
一聲聲,都似淬冰的利箭刺入她的心髒。
風雪越發大了,淩亂覆落在她衣著單薄的身上。
盡管琴弦根根似刀子一般,凶狠的割著她的指尖,她卻用盡全身力氣撥動琴弦,叫那琴聲響亮而驚嘯,說不出的悲壯、絕望。
……她終於再也無法承受,猛的推開琴,“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
額頭一次次重重磕在青磚地上,鮮血淌了一地。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緊閉的門終於打開。
一襲黑色狐裘,尊貴俊美的男人緩步走來。
“皇後!你這是做什麼?”他沉聲道。
容心瀅抬頭,對上他一雙暗夜中淬滿了寒冰的眸子。
她的心髒,驟然一陣劇顫。
“求皇上開恩……”
卻剛開個頭就被他冷漠打斷,“皇後!就算你磕破頭,也救不了你的父親容宰相,和宰相府幾百口人的性命!”
夜色中她羽睫輕顫。
不愧是大景帝國的第一美女!她跪伏著,一頭染盡風雪的銀絲鋪了一地,狼狽不堪,卻依然美得驚若天人。
南宮煜卻一臉嫌惡。
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卻有一顆蛇蠍歹毒的心。
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胸口越發冰涼……低聲道,“皇上誤會了!臣妾隻求與容宰相府幾百口人一同赴死!”
南宮煜終於動容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陷入短暫的沉默。
容心瀅知道,這個曾經被“挾天子以令諸侯”十七年,忍辱負重,如今終於奪回政權的男人,手段殘忍,城府極深。
此刻他心裏思考的,不是是否心生憐憫,饒她一命?
而是她是否還有利用價值?
他終於沉聲道,“皇後孝心可嘉!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皇後!”
容心瀅驀然閉上眼睛……盡管這是她求來的,寒氣依然浸透血液,一顆心也墜入萬丈深淵。
“謝皇上!”她強忍著搖搖晃晃,已支撐不住的身子,伏地叩謝。
他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好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冷漠無情。
“我還有事!皇後交給蘇貴妃處置!”
話落拂袖而去。
“天兒冷!貴妃娘娘小心!”
幾個宮女太監小心翼翼,簇擁著蘇潯兒走到門口。
一件雪白水滑的狐裘,包裹著嫵媚動人,四肢酸軟,臉蛋上甜蜜的紅潮還未褪去的蘇潯兒。
“既然皇上已下旨,那就杖斃吧!”
蘇潯兒柔柔道,雖然字眼極盡殘酷,聲音卻極其動聽。
難怪南宮煜深愛著她,如瘋魔一般。為了紅顏一笑,恨不得把半壁江山都送給她!
“是!”
風雪中,容心瀅突然被人從背後狠推一把,撲倒地上。
板子劈劈啪啪落下來……又急又重,不一會兒她的背後已皮開肉綻,鮮血模糊。
“貴妃娘娘!這……這女人……怎麼不哭不鬧,也不躲……”
有人見容心瀅要被活生生打死了,竟然都沒哼一聲,忍不住駭然道。
平時就算是太監被杖打,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也不絕於耳!可是皇後她……
“這就是她的命!她不過是認了命!”
蘇潯兒心裏道。刺鼻的血腥味隨寒風襲來,她用雪帕掩住口鼻,也掩飾了唇角一抹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