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無聊了,他才會自己過來坐在安諾旁邊,也不鬧她,十分聽話,讓人省心不少。
安諾剛把腳放進去,言肆忽然就那樣盤著腿坐在了地上,讓她整個人都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想把腿抬起來。
言肆不動聲色的給她按了回去,雙手捏著她的腳輕輕的幫她按捏著,眉眼低垂的樣子,很認真。
“言肆……”安諾低低的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嗯?”言肆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仿佛並沒有什麼不妥。
“我……”安諾動了動腳,想抽出來,卻沒成功。
言肆對她是有求必應,會抱著她去洗澡,會不厭其煩的聽著她的調侃給她洗頭,可是這樣的姿態,給她洗腳,還是頭一回。
昏黃的燈光照的男人的輪廓異常的柔和,甚至是溫柔深情。
安諾雙腿有些僵硬,連怎麼擺放都忘記了,隻能任由言肆輕輕的按捏著,卻又好像真的能放鬆人的神經一樣,從腳底傳來一陣舒適感。
“放鬆一點。”言肆低聲說著,“給你按一下,睡覺會舒服一些。”
他雖然找不到穴位,也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對的,但是憑著自己的感覺幫她捏一捏,始終都比神經緊繃著舒服的多。
“你……”
“我幫我老婆洗腳,有什麼不對麼?”言肆忽然抬起頭來,就那樣深深的看著她。
安諾的對上那雙黑眸之後,莫名的整個人就放鬆了下來,他的力度正好合適,放鬆下來之後舒適感更加的明顯,加上熱水的浸泡,她更是昏昏欲睡了。
她洗完腳之後等到腳幹了,倒頭就抱著被子側身睡了過去,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樣,根本就把言肆給忘了。
看著那嬌柔的背影,言肆輕輕的笑了一聲,把水端回了洗手間,收拾好了之後才走了出來。
……
公司裏的一些事情言未晚始終還是解決不了,正好趁著時間還早,言肆去書房把工作上的事情給處理好了。
等到把項目具體的問題傳給了言未晚之後,男人才捏了捏眉心,手握成了拳抵在額間,輕輕的閉著眼睛。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安諾難受不舒服的樣子,幾乎成了這一個多月裏他的夢魘,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她難受的樣子。
她要是一天孕吐不消減下來,言肆就一天不能心安。
這樣吐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營養可言,還說什麼孩子,連大人的身體都養不好。
可是他每天都在想盡了辦法給她做一些清淡的和孕婦能吃的東西,偏偏她吃完了之後還是會吐,除了中午稍微好一些,早晚都吐得厲害。
言肆現在焦慮的一個頭兩個大,卻又徹底的沒了辦法。
等到電腦的屏幕都暗下去了,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再打開書房門的時候外麵已經隻剩下走廊的的照明燈了,陳媽剛好端著一杯熱牛奶上樓遇上了他。
“少爺,熬夜傷身體,喝杯熱牛奶再睡吧。”她把手裏的玻璃杯遞給了言肆,滿是關切。
言肆垂眸接了過來,緩緩點了點頭,“你先去休息吧。”
“好。”
陳媽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下樓了。
言肆一直不願意家裏有人照顧,大概也是怕有人這樣突然的關心打破了他那些築起來的高牆,至少在這樣的時候,那種溫暖是讓他有些無措的,卻又真的覺得很溫馨。
男人單手插兜,一手端著牛奶,在走廊上出了一會兒神,才推開門回了房間。
安諾最近孕吐嚴重,晚上就很容易餓,偶爾半夜會迷迷糊糊的醒來叫言肆給她找吃的,所以也就開始習慣性的留起了一盞燈。
言肆喝了一口牛奶之後就放在了桌子上,輕手輕腳的進了洗手間洗漱。
安諾的睡顏並不安穩,細眉緊皺著,原本側著睡的,後來又翻了個身,動靜很大,隨後又縮成了一團。
“不要!不要!”
“言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這個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要傷害他——”
“言肆……我是安安啊……”
“不……啊!”
昏黃的燈光中,床上的女人突然尖叫了一聲,猛地坐起了身,滿身冷汗,唇色蒼白。
她又做夢了,夢到了自己回到了四年前。
夢到了那個日日夜夜都存在著的夢境。
安諾的手心全都是汗,臉上濕漉漉的,她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甚至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的世界還是夢境。
剛坐起來,她整個人都還恍惚著,忽然男人那熟悉的氣息就包圍了自己,一抬頭就看見了言肆那張緊張的臉。
“怎麼了?”言肆看到她滿是汗水的臉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心髒像是被連根拔起一樣的疼,“做噩夢了?”
安諾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恍然點了點頭,幹淨的眼裏也有些渾濁,和恐懼。
那種恐懼讓言肆呼吸都停滯了片刻,“隻是做夢而已,別怕。”
他沒有去問她夢到了什麼,隻是怕她想起來又覺得害怕,卻沒想到麵前的女人垂著頭愣了片刻,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安諾的呼吸有些粗,胸膛上下起伏著,怎麼都冷靜不下來,直到抱住了言肆之後,才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剛剛,夢見你了。”
“我夢見你不要我了,夢到回到了四年前。”
她盡量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可怎麼都控製不住自己,抱著他的時候都有些顫抖,包括聲音,“應該說……做了四年前那樣的夢。”
她隻是跟言肆說過那段日子裏,對她來說是很灰暗的,一到夜裏睡過去就會夢到自己在手術台上無力的模樣,可是卻沒有詳細講,到底都有些什麼。
“我夢到我被綁去了醫院,那些醫生拿著手術刀和針管,眼神很冷,不管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放開我……”
“你就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著,我想告訴你那個孩子是你的,是我們的,可是你好像什麼都聽不見。”
“後來我掙脫了,可是我被劃的渾身都是血……”她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抱緊了言肆,“我站在你麵前,可是你怎麼都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