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熊孩子。

安栩突然覺得有些頭疼,盤著腿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國外對於未婚生子的人更加包容一些,但是每個地方總也有人會跟那些封建傳統的人一樣,質疑著這一切。

小祈從出生就在這邊,去上早教了之後身邊的朋友也不少,沈煜經常去接他,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小祈的親生父親,可是每次小祈都叫他沈爸爸。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也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了些閑話,隻是那些閑言碎語就算是傳到了他們耳朵裏,也沒有人放在心上。

可是小祈對於爸爸這兩個字,漸漸就有了執念。

本來是想等他長大一些,再跟他解釋當初那些事情的原由,他接受也好怨恨也罷,都是他人生中該麵對的一件事情。

他們從來都不覺得把那些事情瞞著他是一件好事,隻是他現在年紀還小,就算是說了,他也不會懂。

可是,言肆偏偏出現了,而且安諾還說當初的事情都是一次次的誤會造成的。

安栩看得出來,小祈對於言肆的存在很高興,即使兩個人的見麵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依舊沒能掩蓋住他欣喜的樣子。

可是他並不想就這樣讓自己的姐姐跟言肆在一起,就算是言肆為了她擋過搶流過血。

畢竟安諾給他的,是一個孩子,是承受了很多個午夜的噩夢,經過了無數次的精神折磨,甚至是豁出命去,才留下來的一個孩子。

正苦惱的時候,安諾突然急匆匆的把門打開了,“我們要去醫院一趟,你在家裏陪著小祈。”

“怎麼了?”安栩猛地抬頭看向他,劍眉蹙起,“他很嚴重?”

“有點,醫生說他傷口感染,最好去醫院治療包紮。”安諾歎了口氣,“不用擔心,我們現在就過去。”

這句不用擔心,大概是在安慰自己吧。

“誰擔心他了?”安栩急吼吼的否認了她的話,“我是不想他在我們家門口喪了命!”

“爸爸怎麼了?”安子祈突然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向安諾。

“他……沒事。”安諾扯著嘴角朝他笑了笑,有氣無力的安撫著他,“你乖乖的在家呆著,舅舅陪你,媽媽晚一點回來。”

“不!”小祈堅定的搖了搖頭,“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去個屁啊!”安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塞回了被子裏,“睡你的覺!”

“那你陪著他。”安諾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兒子。

“嗯。”安栩按著安子祈,轉頭看了安諾一眼。

這個時候的安諾,雙眼發紅,麵色憔悴,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活力,連跟他鬥嘴吵架時候的氣勢都沒有了,滿眼都是擔憂。

安栩舔了舔唇,幹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別擔心,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畢竟之前看他打架挺利索的,身手那麼好,身體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而且連兒子都見到了,不過就是傷口感染而已,早點送去醫院就好了。

“嗯。”

安諾垂著眼簾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多餘的話,關上了臥室的門,下樓跟著爸媽一起帶著言肆去了醫院。

傷口重新清理包紮了之後,後半夜言肆發起了高燒,臉上滾燙,安諾守在床邊一遍遍的摸著他的臉頰和額頭,於莉也急的來回的轉悠。

“又不是你兒子,你急成這個樣子!”安文竹本來就覺得心裏煩悶擔憂,看著自己老婆轉來轉去,感覺頭都要暈了。

“人家好歹是個大活人啊!”於莉瞪了他一眼,“又是傷口感染又是發高燒的,就你看著不著急!”

“誰說我不急的……”安文竹嘟囔了一句,“你再著急他又不可能現在起來。”

“要是早知道這孩子身上有傷,就不該讓他淋雨的。”於莉擔憂的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言肆,心疼的皺起了眉,“細菌感染也是很嚴重的啊,要是不好好照看的話,後麵指不定會是什麼樣呢……”

於莉越說越後悔,恨不得能讓時光倒流一樣。

“……事後諸葛亮。”安文竹張了張嘴,從牙縫裏擠出來了半句話。

他沒敢把話說全,畢竟事前他也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後悔那些做法,是有點來不及了。

對於言肆跟安諾的過往,他們再不滿,也沒有真的想要讓言肆用命來抵,雖然當初安諾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是畢竟沒出事,還有了小祈這麼一個可愛懂事的孩子。

言肆於他們而言,就隻是單單的怨恨而已,可是卻沒有怨恨到要讓他用命來抵債的地步,更何況,他也曾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保護了安諾。

“醫生不是也說了,等這段高熱時間過去了就好了,反正現在在醫院,有什麼反應第一時間把醫生叫來就好了。”安文竹相比起兩個女人來說,更加的冷靜了些,“大不了,就當這是他該有的懲罰唄!”

“你說的輕鬆。”安諾癟著嘴回懟了一句,紅著眼睛像隻兔子似的看著自家老爸,“我都跟你說了嘛,都是有原因的,你偏不聽!”

“你這也不能怪你爸啊,諾諾。”於莉看向了安諾,“他有原因,你爸也有原因啊。你從小就是你爸捧著長大的,做錯了什麼事他都沒舍得打你罵你,結果最後被一個外人傷害成那個樣子,你爸心裏難道不難受嗎?”

“……”安諾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爸爸還不是因為心疼你,要不然的話他能管你嗎?”於莉歎了口氣,“誰家孩子不是爸媽身上掉的肉啊,你爸平時跟你吊兒郎當的,前幾年背地裏一提起你的事情就一邊喝酒一邊掉眼淚,你還是心疼心疼你爸啊。”

要說對於安諾的寵愛和心疼,於莉自己都認為她比不上安文竹,他對這個女兒是打從心底裏的心疼,所以在她受了委屈之後,反應才會那麼大。

病房裏變得靜悄悄的,安諾垂著頭咂了咂嘴,兩滴眼淚就這樣落在了地上,悶聲的開口,“爸爸,對不起。”

“……”安文竹扭過了頭,沒吭聲,眼眶卻有些微微發紅。

“要是……”安諾抬頭看著言肆那張蒼白的臉,喃喃的說了一句,“他的爸爸也跟你一樣,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