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言肆的眉頭皺了皺,薄唇微抿,“我在平湖廣場,等了你一天,直到淩晨,你也沒有來。”
安諾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
言肆卻忽略了她的表情,眼簾微垂,像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難過之意,“那天我跟你說過,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沒有準備訂婚,也沒有準備放開你,我想問你……我們,能不能好好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言肆依舊不懂什麼是愛情,隻是不想要看到家裏空落落的,不想自己醒來之後看不到那張明媚的臉,也不想讓自己一再的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安諾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騙人……他們把我綁去了醫院,說你不會要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安諾的聲音顫抖,雖然在說著他騙人,可是說到最後竟然沒了聲。
看到她的樣子,那樣一個真實的夢境,突然又在言肆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壓抑沉悶,撕心裂肺,像是太陽被打破了,成了碎片,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血肉模糊又以超高的溫度讓他化作灰燼。
“我不知道我們有孩子……”言肆的聲音一瞬間也顫抖了起來,驀然紅了眼眶,“你什麼時候有的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沒有準備跟別人在一起,也沒想過要你離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情緒好像有些快要繃不住了,安諾的眼淚卻停止了,怔怔的看著他,“我檢查出來的時候,你已經馬上要跟陸晨曦訂婚了。
你要娶別人了,還叫沒有準備跟別人在一起嗎?我可以恬不知恥的厚著臉皮追你,但是我不想成為一個小三,那個時候我都放棄你了,可是偏偏就檢查了出來。”
你看,言肆,我為了你,過的多慘。
“那天我想要告訴你,可是你喝醉了,我竟然還是去接你了,可是那個時候你還是在告訴我,你馬上要訂婚了。”安諾笑了笑,滿是自嘲,“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想,那我就生下來吧,反正我也不是養不起,除了父親,所有的東西我都能給他最好的。”
除了父親,都能給他最好的。
這句話像是利劍穿喉,言肆驀然收緊了手指,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你給我打電話,我還是早早的就出了門,甚至還帶著一絲期待,但是我被送進了醫院,綁在了手術台上,那幾個保鏢我見過,是你們言宅的,你看,那個時候,我還能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裏?”
她所說的話,條理清晰,字字入心,可是這一切,言肆都不知情。
言肆現在滿腦子都是安諾躺在手術台上的畫麵,無力的掙紮和渾身的鮮血,還那個還沒能來得及出生的孩子。
不管這其中的過程是真是假,但是造就了這一切的,卻始終都是他。
“我不知道我們有孩子,我也不知道你去了醫院檢查……”
言肆紅著眼睛匆促的解釋著,過了小半生,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惶恐不安和急切過,“我決定跟陸晨曦訂婚是因為我看到了你跟沈煜在一起,才在一瞬間做的決定,可是後來你都沒有回來。”
“那些荒唐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嫉妒!我不想讓你跟別人在一起,不想你和別的男人有著我不知道的秘密,可是我不敢說……”
說到最後,言肆的聲音變得哽咽,黑眸一動,眼淚竟然滾落了出來。
安諾看著他臉上的淚痕,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不起……”他聲音顫抖,滿眼的無助的乞求,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安安,對不起。”
言肆伸出手去抱住了她,將臉埋入了她的脖間,淚水滴到了她的鎖骨上,每一滴都像是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低低的說了很多句對不起,眼淚卻沒有停下來過,每一滴都讓安諾越發的心酸。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可是現在的言肆,傷心的是什麼呢?
是他過去對她的傷害,還是對那個孩子的懺悔?
“對不起。”他一遍遍的說著,聲音沙啞無力,“我沒有不要我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要他……”
“你離開的那幾年,我過的生不如死。”
“我又怎麼舍得讓你渾身是血的躺在手術台上,我怎麼會舍得他……”
言肆像是在囈語,低低的說著每一句話,聽的所有人都一陣心酸,甚至是紅了眼眶。
安諾僵直了身體坐在床上,麵色隱忍,淚水卻一滴滴的掉落。
而門外的幾個人,聽著裏麵的聲音,越發的壓抑難受。
“我是不是,很該死?”言肆突然攥緊了安諾背後的衣服,帶著鼻音問她,“該,一命抵一命?”
這一切他都不知情,但是卻又真真切切的是因為他,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兩個人的分離,中間還各種鮮血,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驚心動魄的場麵。
安諾被他問的驀然抓緊了他身側的衣服,“你真的不知道?”
那當初——
“我不知道。”言肆咬著牙,“今天才知道,我們曾經,還有個孩子。”
他哽咽著,每一個字都說的萬分艱難,“可是我見不到他了……”
這一瞬間,言肆的情緒好像全都爆發了出來,像是這麼多年來的隱忍和疼痛,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在這個鮮血淋漓的出口裏,盡情的發泄著自己。
他哭得像個孩子,比小祈生病難受的時候,哭的還讓人心疼。
安諾埋頭在他的肩上蹭了蹭,顫抖著聲音問他,“你想見他嗎?”
言肆被她問的一愣,“什麼?”
這一切雖然不是他做的,但是他也知道,當初的安諾是真真切切的被綁去了醫院,送上了手術台。
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裏,她有多無力,就有多絕望,四周都是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肚子裏的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
“如果我告訴你,他還在呢?”
“……”
“如果我說,我拚了命把他生了下來——”
話還沒說話,言肆就驀然抬起了頭,朝她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