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亦敵亦友:梁啟超與章太炎(1)(1 / 3)

很難說梁啟超與章太炎有多少共同之處,無論是稟性、學術,還是政治立場和行動方略方麵,他們的差異、分歧之處都要比一致之處多得多。他們最初都是晚清思想領域內開風氣之先的領袖,是近代以來啟蒙的先驅,他們的文章在當時的輿論界是兩麵十分耀眼的旗幟,隻是後來插在了不同的陣地上。《時務報》兩健筆

章太炎是浙江餘杭人,名炳麟,字枚叔,號太炎。他是清代大儒俞曲園的學生。

俞曲園名樾,字蔭甫,號曲園,浙江德清人,曾任翰林院編修,是自顧炎武、江永、戴震、王念孫、王引之等一脈相承下來的樸學大師,當時是杭州詁經精舍的主持。

1890年,23歲的章太炎受業於詁經精舍,“事德清俞先生,言稽古之學”,在這裏,他“出入八年,相得也”。(《謝本師》,見《章太炎年譜長編》,11頁)他的國學造詣之博大精深,即得益於此,而這是梁啟超始終難以企及的。梁啟超說,在清代學術處於蛻變、分化、衰落的時期,隻有一個人“能為正統派大張其軍”。這個人是誰呢?

就是餘杭的章炳麟。(《清代學術概論》,95頁)與同時代的許多人一樣,章太炎走出書齋,也源自甲午年(1894年)中國戰敗於日本的刺激。他自己講:“乙未(1895年),康有為設強學會,餘時年二十八歲,先是二十五歲始居杭州,肄業詁經精舍,俞曲園先生為山長,餘始專治左氏傳。至是,聞康設會,寄會費銀十六圓入會。”(《章太炎年譜長編》,27頁)馮自由也說:“歲甲午,年二十七,聞有粵人康祖詒集公車上書陳請變法,詫為奇士。會康所發起之強學會向浙省各書院征求會友,章乃納會費十六元報名入會,間或投稿上海報館發表政見,文名由是日顯。”(《革命逸史》上冊,50頁)由於有了這段因緣,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時務報》創刊後,汪康年、梁啟超就向章太炎發出了邀請。他在《口授少年事跡》中說:“丙申(1896年),二十九歲,梁啟超設《時務報》社於上海,遣葉浩吾(瀚)至杭州來請入社。問:‘何以知餘’?曰:‘因君前有入強學會之事。’”(《章太炎年譜長編》,36頁)馮自由也說:“歲丙申,夏曾佑、汪康年發刊《時務報》於上海,聘章及梁啟超分任撰述,章梁訂交蓋自此始。”(《革命逸史》上冊,50頁)馮氏所述多有不實之詞,但他說章梁的交往由此時開始,倒是真的。章氏與汪康年有舊,此前,他還寫信給汪康年,談到他的辦報主張。所以,他在接到梁啟超的邀請後,沒有遲疑,便答應了。夏曾佑與梁啟超關係密切,應該也是他欣然前往的原因之一。為此,俞先生還有些不高興。《章太炎自定年譜》提到這件事:“至是,有為弟子新會梁啟超卓如與穗卿(夏曾佑)集資就上海作《時報》(應為《時務報》),招餘撰述,餘應其請,始去詁經精舍,俞先生頗不懌。”(《名人自述》,101頁)。

丙申十二月(1897年1月),章太炎離開杭州詁經精舍,來到上海,在《時務報》館任撰述一職。丁酉正月二十一日(1897年2月22日),《時務報》第十八冊出版,刊登了章太炎出山後的第一篇文章《論亞洲宜自為唇齒》,接下來,第十九冊又刊載了他的《論學會有大益於黃人亟宜保護》一文。章氏的學問、才華讓人們大為歎服,但也有人指出,他的文章文辭古奧,典雅有餘而通俗不足。譚嗣同二月初七日致函汪康年、梁啟超時便讚歎道:“貴館添聘章枚叔先生,讀其文,真巨子也。大致卓公似賈誼,章似司馬相如。”(《譚嗣同全集》,514頁)三月十一日,黃遵憲致信汪康年,也提到了章太炎,他說:“館中新聘章枚叔、麥孺博均高材生。大張吾軍,使人增氣。章君學會論甚雄麗,然稍嫌古雅。此文集之文,非報館文。作文能使九品人讀之而悉通,則善之善者矣。然如此既難能可貴矣,才士也。”(《黃遵憲集》,466頁)不久,黃遵憲在寫給汪康年的信中再次提到章太炎,他說:“章君之文亦頗驚警,一二月中亦可一二篇。”(同上,470頁)但黃遵憲的願望沒能變為現實,章太炎在《時務報》的撰述隻能到此為止了。章太炎未必不想繼續寫下去,但他很快章炳麟(1868—1936)字枚叔,號太炎,浙江餘杭人,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任《時務報》撰述,因參加維新運動被通緝,流亡日本。他在文學、曆史學、語言學方麵,都有很高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