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是順暢的子受如今徹徹底底明悟過來曾經國師看似無意間教導他的一切,原來曾經是他未曾領悟,如今一一對照細細想來,他更是一陣頭皮發麻。
“三王弟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此危言聳聽,詆毀忠良!”微子啟大聲打斷了子受的話:“四大諸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且不說東伯侯與你馬上便有翁婿之情,南伯侯和北伯侯哪一個不是忠心為國?更有西伯侯姬昌,乃仁德君子,素有聖人之譽,當年曾迎娶父皇之妹於渭水,名動天下,哪裏來的什麼叛逆之說?”
“哼!西歧隻怕才是我大商最大的心腹之患吧!就算‘忠臣’姬昌現在不反,誰能保證他的子孫後代都忠心於大商,所謂的‘聖人’尚且如此,何況其他諸侯?”
子受此時越想越是內心發涼,這些問題哪怕是太師聞仲都不曾教導過的,反而身為閑散世外人的國師卻看的通透,更是早就不著痕跡的將一切提點給他了,隻是當時的他不曾明悟罷了,“若還不知覺悟,屆時一定會出現不尊大商、各自為主的局麵,其後果必然是疆土分裂,國破家亡!”
“逆子住口!”帝乙怒喝一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看來胸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微子啟和微子衍趕緊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而子受依然目光平靜地地看著盛怒無比的父親。
微子啟和微子衍見帝乙叱嗬子受,微子衍暗自竊喜不已,白天還對這個弟弟表現神勇感到擔憂,竟然如此不知進退,惹得父皇動了真怒。
而微子啟也臉色有些蒼白,額頭更是不斷滑落出一顆顆冷汗,眼眸中更是透著一股恐懼之色,似乎!似乎他這王弟狂言不假!
諸侯!尤其是西岐!一想起以往自己忽略的種種,這一刻微子啟抬起頭目視神情淡然的三王弟,頓時心中升起一股高不可攀的錯覺。
“我大商自成湯聖君以來,至孤已經曆經二十九代君王,雖其間也偶有盛衰,江山卻始終安如磐石,今孤上承天命,以仁治四方,德服天下,八百諸侯無不誠服,何來亡國之論!逆子安敢如此危言聳聽!孤現罰你跪此反省,如再不知悔改,定當不赦!”
帝乙費力地喘著氣,怒斥子受一番後,似乎興味索然,對微子啟和微子衍說道:“你們二人尚且退下,留這逆子在此反省,誰都不許為他求情。”
從微子衍眼中幸災樂禍的神情可以看出,帝乙最後一句話等於白說,兩人對視一眼,行禮告退。帝乙橫了帝辛一眼,拂袖徑直離開了大殿。
然而剛剛出去涼風這麼一吹,微子衍興奮的剛要說子受不知進退衝撞了父王時,隻見他的王兄微子啟此時臉色蒼白渾身更是冒出了一層冷汗,似乎剛剛從水裏撈出來般。
“大哥?你這是什麼了?”
看著自家從小就跟自己好的二弟,微子啟牽強的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內心一陣發涼,當他恍然大悟想通透時才發現已經太遲了。
“三弟,今夜你跟我回去一趟。”
沙啞的聲音下,微子啟都沒發現自己那失落的目光,似乎他已經知道了結局,而微子衍看出了自家大哥臉色不好,不由的低聲皺眉道:“大哥怎麼了?那子受今日可是衝撞了父王啊?”
似乎在說你怎麼不高興啊?明明這一次咱們打敗了子受這個臭小子,你應該高興啊,麵對自家二弟這一副模樣,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微子啟苦澀的一笑,搖搖頭歎氣的和自家二弟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宮殿內。
天色漸沉,大殿也亮起了通明的燭光,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帝辛依然跪在地上,麵色甚是平靜,似乎沒有因為帝乙的盛怒而感到絲毫擔憂,而是皺眉下腦海中不斷回想起曾經國師似乎那一句句平時不經意的話,如今卻覺的大有遠見,是自己蠢才是。
當曾經的教誨,甚至在他眼中是刁難,戲耍他時,這一刻子受眼眸中不由升騰起一股深深的懊悔之色,自己怎麼這麼笨啊,明知諸侯尾大不掉,大商勢微諸侯便張牙舞爪,自己竟然沒有往深層次想。
“逆子,你可知悔改?”不知何時,帝乙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兒臣自知有負父皇的錯愛,不過兒臣並不認為自己錯了。”這一刻被驚醒的子受眼眸中更是堅定不移。
雖然他早就看出了諸侯不是好鳥,甚至也早就決定日後要提防,卻從來沒有國師看的這般透徹。
奇怪的是,帝乙這次並沒有大怒,而是冷哼了一聲,說道:“好逆子,居然死不悔改!既然你如此堅持,孤且聽聽你的說辭,若你說不出個道理,寡人便將你趕出朝歌,放逐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