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事,一個項目,某次人事調整,明明知道錯卻無能為力,有時還得違心地接受並說服別人,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此,”於煜道,“所以在官場,權力永遠都不嫌大;正如在商界,錢財永遠都不嫌多。”

“我從沒嚐試過從你們的角度思考人生。”談戎道。

“昨天我才知道副市長符曉凡之所以有今天得益於我爸爸當年指點;你呢更源於我爸爸的關照,對你們而言是幸運的,可對我爸爸呢?他其實從沒為做這點小事沾沾自喜過,相反,他深切而真誠地自責——以他的地位級別能親身遇到的隻是極個別,更多苦難和悲慘湮沒在無人所知的黑暗,而他並不能真正扭轉那些人的命運。”

她長長歎息:“太沉重的話題,繼續按吧,我好像沒那麼疼了。”

“樂意效勞……”

於煜又換作輕鬆的微笑,“如果換得你沉沉入睡,我將會很有成就感。”

她微微打了個嗬欠:“加把油,我眼皮開始打架了。”

又隔了七八分鍾,談戎終於入睡,呼吸平穩而有節奏,氣息悠長而細微。於煜放輕力道,還是忍不住遊離到山坡間轉了會兒,又怕將她驚醒戀戀不舍地歇手。

客廳空調開得雖暖和,後背都露在外麵還是容易著涼,想了想於煜先在她身上覆了層紗布,再蓋上毛毯就不擔心直接接觸傷口。

倒了半杯水,將保溫瓶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消炎藥等一字排開,這才安心地回臥室休息。

清晨醒來,談戎可能夜裏移到房間了房門緊閉,隻在茶幾上留了紙條很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於煜暗想自家人謝什麼,但她的皮膚真是太……太細膩了……可惜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親手撫摸,那種質感,那種光滑。

真的可惜。想到這裏他長長歎了口氣。

上午八點半,虞伍殺氣騰騰地通知市局領導班子九點整開黨委會,準備以一把手的權威把這幫不聽話的家夥狠狠剋一通,順便宣布幾項製裁性措施,讓他們曉得誰才是臨州公安局的老大。

未料會議通知剛發出去,旋即接到省正府辦公廳電話通知:立即到省正府辦公廳法製辦公室接受戒勉談話!

霎時虞伍兩眼發黑,氣血翻騰,胸口悶得難受竟有暈車的感覺,趕緊讓司機把車停到路邊緩了會兒,有氣無力說:

“通知上午的黨委會取消……送我去省正府……”

省正府辦公廳職能處室對地級市主管副市長、下轄區縣主要領導進行戒勉談話,是省長周路堂上任後搞的新花樣。

周路堂是大換界前從別的省份提拔過來的,同樣麵臨互聯網大廠、大資本、地方保護勢力的多重圍堵,工作舉步維艱,且得不到正府領導班子配合。麵對困難局麵,周路堂向京都主要領導反映並得到鍾組部,今年以來分批往省直機關、地級市滲沙子,於煜空降就出於這樣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