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舉報整個省府大院都傳開了,肯定知道。”
“但黃海那邊沒動靜?”
“沒有。”
“哦……”
老首長長長應了一聲,良久道,“如果黃海假裝不知道,那就讓想個正式途徑讓他們知道!”
宇文硯愣住,趕緊問:“為什麼呢,老首長?”
老首長微微不滿地歎息,似怪他悟性有點差,解釋道:“既然知道了肯定要有個態度,要麼黃海係阻撓辦案,要麼黃海係同意拿下,反正鍋都由他們背。”
“萬一不表態呢?”宇文硯索性厚著臉皮問到底。
“可以理解為默許,那就放心大膽查吧,鬧大點都不要緊。”老首長慢悠悠道。
放下電話,宇文硯苦思冥想剛剛老首長提的、終究沒好意思再問的問題:
如何通過正式途徑讓黃海係那班人知道此事。
因為自己與黃海係根本沒接觸,不清楚找誰才能準確、清晰地傳達信息,而且這個人必須靠譜,不可以是大嘴巴,事情沒辦成外麵已傳開了。
琢磨了大半夜,終於想到一個人——之前曆任通榆副省長、常務副省長、省委副書記的何超!
作為方晟的秘書,不管實際與朱正陽等關係如何但肯定是正宗黃海係,由他出麵轉達查處程庚明的消息不重不輕剛剛好。
至於借口那真是太簡單了。
第二天上午來到辦公室,處理了幾樁急件後宇文硯示意秘書回避,然後撥通何超手機以親切隨和的語氣道:
“何書記現在一肩兩擔挺忙吧,都沒時間回通榆走走看看了……哈哈哈,你沒空我抽時間過去,向走在前列的先進省份多請教多學習嘛。不耽誤何書記工作我長話短說,去年以來通榆一直不太平妖蛾子不斷,這不,最近町水成明又犯衝了……對對,市委書記成明,有人實名舉報他違法犯罪等等,海笑書記的意思要立案調查……我考慮何書記在通榆幹的時間不算短,與成明也打過交道,是不是請何書記抽空——這個不急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回憶下在你手裏有沒有發現成明違規違紀相關線索,有就告訴海笑書記一聲以便順藤摸瓜深入展開排查,沒有連電話都沒必要打,我也就是例行公事哈哈哈……”
通完電話,宇文硯深沉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通完電話,何超站在會議室外麵走廊半晌沒進去繼續主持會議。
都是千年狐狸,裝什麼聊齋?
回憶線索、順藤摸瓜、深入排查等等都是台麵上托辭,說給錄音機聽的;台麵下似乎暗藏宇文硯某種“善意”,即官場一定層麵領導之間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通風報信,提前清理。
如果何超以前受過程庚明的好處,為避免被牽連就必須提前做些清理工作:收的錢財、古玩、珠寶主動上繳;收的房產趕緊轉手;拿的幹股立即退回;至於工程項目等等則要與關鍵證人串好供詞……
實在繞不過去的,就得直接與程庚明攤牌,即你進去後不準亂咬,保護好我能在後麵幫你減輕罪行;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
然而宇文硯與何超根本沒有私交,相反空降通榆後磕磕碰碰摩擦不斷,相處很不愉快,怎麼可能甘冒風險釋放善意?
唯一解釋是暗含更深的意思。
程庚明什麼來頭,什麼貨色,早在何超空降伊始任副省長時就查得清清楚楚。但何超不同於繆文軍的奮發有為,更不是徐尚立的文人風骨,他是精於算計的正治家。
象程庚明這樣的雷,何超不會主動去碰,因為百弊而無一利。相反在白山,麵對大換界中丟掉局委員的李鶴根,何超敢拚敢打,處處挺身而出否決其不合理的、不現實的、異想天開的規劃和思路,不折不扣成為狙擊手角色。
因為什麼?落坡鳳凰不如雞,李鶴根已被沿海係拋棄了,又深深得罪白家,下次小換界前必退,此時越顯得主動積極加分越多。
在即將查處程庚明前夕,宇文硯突然打這通電話,何超看穿其陰險狡詐之處:
轉移視線,推卸責任。
不能不說這一手玩得很漂亮,何超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不接,將來黃海係秋後算賬宇文硯會把責任都推給他,強調“傳過話”;接,實在也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人人都覺得他是鐵杆黃海係,其實何超心裏清楚,自己與黃海係並不熟,沒能融入那個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