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隻得道:“好好好,刪就刪……”

“還要加上‘事發後工程隊采取緊急疏散和報警示警措施,積極組織援救’等體現我們工程方……”

“不屬於事故原因,不便列入報告。”

這回專家一口拒絕。

靜靜站在後麵聽了將近十分鍾,白鈺返身上車,良久道:“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地鐵坍塌內在原因絕非這幾個專家浮光掠影撰寫的報告,必須深查、徹查!”

柴君道:“是有深查徹查,白市長,剛剛聽說市紀委準備查康灣區副區長丁遠澤,他主管城建條線。”

“是嗎?”

“外麵都傳開了,說有人舉報丁遠澤索要總工的名表,總工沒給;後來指揮部申請調閱這一帶地質地形圖紙資料,丁遠澤霸著不批……”

“哦——”

白鈺暗想儲拓下手挺快,搶先拖個替罪羊當祭品以平民憤,官場經驗實在老辣豐富。

再想甸峰爆炸事件把上百名幹部拖下水,這回地鐵坍塌事故肯定又得處理一批人,儲拓跟莊驥東之間有得鬥呢。

中午在機關小食堂吃飯,門達序破例光臨——本地領導一般都回家吃飯,端著餐盤坐到白鈺對麵,強笑道:

“白市長,那批檔案還沒歸還呢,您是不是親自過問一下?上午說好的事老拖也沒意思。”

審計組就是按照白鈺要求抓緊時間複印核心敏感原始憑證,歸還後主動權就到檔案中心了,要的未必給,給的未必全,因此的確如門達序所說能拖則拖。

“那位姓居的主任放回去了吧?”白鈺並不正麵回答。

“問過一次答複要下午,不清楚還有什麼手續!”門達序不滿地說。

白鈺點點頭:“回頭讓柴君催催……對了門市長,近期有城建承建商投訴財正局厚此薄彼,有的項目遲遲拿不到序時款,有的項目卻超前打款,有沒有類似現象?”

門達序心裏“格噔”一聲,暗忖如儲拓所料白鈺開始追查劉家嶺隧道工程項目了,是不是因為上午地鐵坍塌由暨南九建產生的聯想很難說,但後麵莊驥東肯定也要過問。

“白市長說的情況或許存在,但我敢說絕非普遍現象,”門達序道,“城建資金僧多粥少,所以優先次序方麵未必完全依照工程進度,有重要性原則,有緊緩原則,還有……個別市領導打招呼在所難免,請白市長理解我的苦衷。”

不落痕跡地把責任推到儲拓身上,卻又沒明說。門達序也是老成精的老江湖。

“一碗水端不平容易產生非議啊,”白鈺道,“47個項目尾大不掉,我很想一刀切,可冒出這樣那樣的問題,刀舉起來砍不下去,到最後矛盾還是集中到你達序市長麵前,是吧?”

“是啊是啊,我真是夾縫裏的老鼠兩頭受氣。”門達序歎道。

吃完飯回辦公室途中,白鈺讓柴君向公安方麵暗示自己的意思:居主任等檔案中心人員拖到傍晚釋放,審訊筆錄全部封存交給自己;

封存的會計檔案等審計人員最大限度複印,最快晚上十點左右退回,如果門達序再催就答複內部程序因素。

“而且,不必隱瞞審計人員複印原始憑證、傳票、檔案的事實,本來就不是偷偷摸摸嘛。”

白鈺特意關照道。

柴君到底理工科直男思維,驚訝地問:“為什麼?那樣不是給審計組帶來麻煩嗎?”

白鈺深沉一笑:“審計組自從落地就有麻煩,無所謂;我就要讓那些人知道,然後夜裏睡不著覺!”

“噢——”柴君隱隱有些明白了。

當晚九點半。

白鈺沒帶柴君,坐鍾離良的車獨自來到甸寶城投大廈。上了樓徑直到審計組所在的會議室,負責留守的審計人員都忙著整理白天剛到手的複印件,卻沒見到浦瀅瀅和穆安妮。

打兩人手機,都不通。

微皺眉頭,白鈺又來到層層把關防守的休息樓層,踏著厚實柔軟的地毯來到穆安妮房門前,抬手準備敲門,陡地聽到裏麵依稀傳來一聲驚叫!

聲音很明顯就是穆安妮發出的。

白鈺愣住正待高聲詢問,卻又聽到一個蕩人心魄、柔腸百轉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