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上麵有寫‘成書計-鳳總轉交’,凡涉及成明的都是這樣,說明簡剛根本沒有當麵送禮的機會,”溫小藝道,“後來我問,簡剛也承認成書計不肯見自己。”
“送了哪些,把圖片給我看看。”
溫小藝吻吻他的眼睛,笑道:“眼睛都睜不開了,還看?我念給你聽——以古玩為主,南宋書法立軸《吳琚五言絕句一首》;宣德瓷懷瑾握瑜七件套茶餐具;雍正雙龍耳圓形粉彩繪畫賞瓶、乾隆琺琅彩花瓶、春秋彩陶蛙紋雙係罐、宋代白陶雕刻饕餮紋雙耳壺、宋代越窯青釉八棱瓶、定窯白釉三足樽、遼代哥窯青釉魚耳爐……”
“別念了,”白鈺道,“他都做過暗記?”
“簡剛說所有瓷器、青銅器類古玩都在內壁弄半顆黃豆大的墨水點,暗記采用微雕技術藏在裏麵,這麼做防止日後或成書計或鳳花花賴賬……”
“送個禮都這麼煞費苦心,真是!”
“成書計隻收古玩、金銀珠寶之類,不收現金、卡券等等,簡剛自己估算那些年大概進貢了幾百萬吧,到頭來小小鄉黨委書計位子都沒保住,想想也蠻窩囊,痛恨成書計光收禮不幫忙。”
“就不考慮自己撈了多少!”
“我逼問過,他說一是沒賬可查,自己也記不清;二是錢財都散給老婆孩子,跟老婆辦了離婚手續如今是孤家寡人,所有財產就目前住的別墅,要殺要剮隨便……”
還待說下去,白鈺已沉沉睡了呼吸香甜且平穩,溫小藝又輕輕吻他,悄悄蜷到他懷裏。
清晨醒來理清頭緒,白鈺安排溫小藝做兩件事:一是把簡剛的賬簿複印若幹份上報給省紀委;二是潛入程庚明在町水的別墅,最好能找到地下室、收藏室之類的密室。
七點半過來陪同龍忠峻,他神色憔悴兩眼布滿血絲,說後來酒勁發作吐了兩三回折騰大半夜。
龍忠峻是客人,在主人麵前自然不便揭穿昨晚五糧液是假酒,但白鈺一聽便知,恨恨道騙人騙到市領導頭上了,非得好好徹查到底!
送別龍忠峻,白鈺都沒去辦公室而是直接來到機關食堂,叫來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岑波道:
“把存放酒品的倉庫打開,我要檢查!”
岑波以為他要盤點庫存,忙不迭讓後勤總務送來賬冊和分布示意圖:作為市級機關食堂,正常都會預備相當數量的不同檔次、品牌各異的白酒紅酒黃酒洋酒等等。
說話間市市場管理局吳局長和質量技術監督中心高主任相繼趕到,都一臉莫名,不清楚大清早被白鈺叫來幹什麼。
而且,從條線管理來講市場管理局歸韓委主管,官場特別到地級市層麵,市領導們很少“越界管理”,明知有問題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各人自掃門前雪。
不過白鈺讓柴君打電話通知了,又不敢不來,畢竟人家是市委常委握有舉足輕重的一票,而且市場管理方麵有很多事也需要常務副市長出麵進行協調。這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關係。
“把所有茅台、五糧液都拿出來!”白鈺命令道,“請質監領導鑒定一下真假,今天來個現場辦公!”
此言一出岑波就猜到糟了,因為昨晚白鈺接待客人拿兩瓶五糧液就是自己簽的字!
昨晚喝了酒,今早查酒的真假,矛頭所指還用多說?
當即怒道:“快把總務叫來,交待清楚這些酒從哪兒進的貨!”然後轉向白鈺道,“我要在白市長麵前自我批評,平時對購買名煙名酒把關不夠,隻曉得領取和耗用帳實相符,缺乏對質量的監督……”
第一時間撇清自己,刀砍得幹脆利落。
官場中人,危急關頭需要的就是這股狠勁和當機立斷,仁義道德都不算什麼,關鍵在於讓領導滿意。
領導果然很滿意,白鈺輕飄飄說:“就知道岑秘書長可能不知情。”
市場管理、質量監測領導明白今天的任務了,正好也是露一手的機會,當下讓人隨機拆了幾瓶,從包裝到瓶身再到酒水色香味仔細研究。
這時總務徐洪兵匆匆趕到,不用多說也知大事不妙,忙不迭道:
“白市長,各位領導,進貨渠道可不是我擅自作主,以前殷勇秘書長指定的,不信可以核實!”
話說得半真半假。
真的一麵,殷勇肯定就煙酒進貨渠道“提過建議”,否則單憑徐洪兵不敢擅自拍板;假的一麵,岑波接管食堂後勤這麼久徐洪兵不請示不回報,顯然已吃足好處,與供應商沆瀣一氣。
反而殷勇那邊也就逢年過節意思意思,縣官不如現管嘛。
這些門門道道白鈺都懂,徐洪兵所說內容在他而言腦中不過一閃念,根本懶得搭理,事後自有岑波收拾,他犯不著為難小小科級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