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直至騰運迪死訊傳到關苓,得知他的死因,包括統戰部在內的幹部們才驚知一直以來充當“和事佬”和“中間人”的騰運迪,竟然是自由摩落的忠實走狗!難怪每次談判隻有吃虧的份兒,從未占過便宜。
這樣回過頭看他與袁帆的夫妻關係以及袁帆之死,隱隱約約察覺到異樣,即袁帆的死很可能與騰運迪在自由摩落的身份,還有秘密從事販毒等犯罪活動有牽連!
當然,騰運迪的死隻不過為自由摩落此次孤注一擲的垂死掙紮背鍋,經此雪上加霜的沉重打擊,有過顯赫曆史、名列反正府武裝前列的自由摩落解放陣線如同枯朽之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衰落,此後地盤越來越小、勢力越來越弱、影響力越來越低,三年後正府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徹底清剿其殘餘力量,收複了頌豐地區。這已是後話了。
聽到自由摩落大敗於哈尼山寨的消息,路冠佐兩眼發黑,身子搖搖墜墜竟有低血糖征兆,秘書趕緊衝了杯糖開水。
“出去,讓我靜會兒。”
路冠佐抹抹額頭冷汗低聲道,等門關上,他長長深歎感覺危機的來臨!
與邊防軍討論進駐哈尼山寨的補償事項,是路冠佐牽頭國土局、財政局、民正局等部門負責的;哈尼山寨搬遷情況、山寨內部留守人員情況,是路冠佐指使手下從統戰部和民正局打聽來的內部數據。
兩方麵情報都出了岔子絕非偶然,說明一個可怕的問題:幕後主導這兩項工作的白鈺故意設的圈套,意在通過自己散布假消息引誘自由摩落上鉤!
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從副縣長尹冬梅到邊防軍杭團長都在配合演戲,唯獨自己蒙在鼓裏。
若果真如此,怎不讓路冠佐兩眼發黑,接近崩潰邊緣?要是抓到自己泄露機密的確鑿證據,那就是裏通外國的叛國罪啊!
獨自坐在辦公室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深,身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想到最後還是從抽屜裏拿了隻備用手機,撥通閻彪的號碼直截了當道:
“晚上見個麵吧,地點由你定。”
閻彪聲音有點飄也有點雜,忽高忽低地說:“我正在芭邁……今明兩天都沒空……等回去聯係……”
芭邁是對麵東南亞小國邊境縣城,與頌豐相鄰,接壤於通榆省甸西市,邊境地區同樣山高水深地險向來是販毒、軍火走私猖獗的區域。顯而易見,閻彪見自由摩落全軍覆沒便斷了從頌豐拿貨通過關苓山方向運輸的念想,立即趕到芭邁聯係新賣家。
不愧為黑道大哥,關鍵時刻保持得住戰略定力,在路冠佐有些慌亂的時候果斷調整思路改投它處。
關苓黑道從芭邁拿貨,不消說價格不會很理想,還得輾轉兩個市經曆多道盤查,但價格高總比斷貨好,少賺也比沒得賺好,當務之急是維護好銷售網絡和客戶群體,這跟做別的生意都是一樣一樣的。
秘書輕輕敲門,然後進來半個身子問道:
“路縣長,晚上的活動……”
“取消,說臨時有事!”頓了頓,路冠佐道,“你叫輛出租回去,把你的私家車給我用下。”
“好的。”
秘書情知領導今晚有秘密活動,旋即掏出車鑰匙放到桌上又輕輕退了出去。
夜幕降臨,路冠佐沒開燈,雕塑般呆呆坐在漆黑之中,直到晚上八點多鍾整幢辦公樓都熄了燈,隻剩下極個別加班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他拿起車鑰匙悄無聲息下樓。
開車出了大門,拐彎鑽入沒有路燈的狹小巷子裏七拐八繞,二十分鍾後停在一座古樸莊重的四合院前。
敲門進去,院裏同樣黑乎乎一片。兩人從堂屋轉到東廂房,拉好窗簾後方才開燈,此人赫然竟是——
閻彪的高參,邵道長!
不然呢?
世上哪有仙風道骨、能掐能算、無所不知的活神仙?!
閻彪幾次大難不死得到邵道長點化,逐漸走上“黑白通吃一體化”經營道路的背後,實質都基於利益算計。
因此確切地說,閻彪從街頭小混混“發家致富”成長為關苓黑道大哥,蘊含著路冠佐苦心經營的點撥、孵化、培育,而這一切,都借助神仙附身般的邵道長之口。
當然了,被路冠佐看中的不止閻彪,他隻是機緣巧合從眾多街頭混混中脫穎而出,繼而獲得路冠佐全方位加持而已。在這個過程中,路冠佐不斷地觀察、權衡乃至考驗,閻彪是深得他鍾意的合作者。
包括慫恿自由摩落主動出擊,攻占哈尼山寨製造轟動世界的慘案,也是路冠佐暗中策劃,倘能實現受益最大者並非閻彪,而是路冠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