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方晟的戰友、夥伴們在回憶錄裏從不同角度回顧了這次——來得猝不及防,仔細一看已經掉入深坑的遭遇。

盡管評價和總結大相徑庭,有一個感慨很類似,那就是人在體製看似朋友滿天下,用常人來說叫做不管到哪兒都有“路子”,一旦災難來臨就會發現孤立無援!

好像,誰都救不了自己。

此時此刻,於家兄弟就有這樣的感覺,也愈加深刻地意識到老爺子參加革命風風雨雨身經百戰而不倒,靠的不是人脈關係,也不是培養的大批得意門生,而是睿智的洞察力和深謀遠見!

好比那個堤壩的笑話:一個縣委書計未雨綢繆用心嗬護,每年成功抵禦洪澇災害;另一個縣委書計不管不問,每年洪水衝垮堤壩就親自率隊衝到第一線搶險救災,結果,這位縣委書計還獲得提拔。

這僅僅是段子。

在真實體製當中,連續第二年堤壩被衝垮就要問責了,哪會提拔?

那位每年都成功抵禦洪澇災害的縣委書計,就是於老爺子的真實寫照——他總能敏銳地、卓見地預見風險並提前化解,因而總能獨善其身,數十年屹立不倒。

從這個角度看方晟還是嫩啊,表麵看經曆大風大浪,每次雖險象環生卻都安然無恙,實質還是自身修為不夠所致。如同那位身先士卒搶險的縣委書計,衝在第一線並非製勝法寶,有可能搶險失敗,也有可能以身殉職,不能拿生命去賭博啊!

所以站在旁觀者——體製內資深人士的眼光來看,孟大舟、詹印、沈直華之流“穩”字當頭的領導幹部更值得信賴。

這算方晟的致命弱點嗎?

又不是。

詹印、沈直華等人都含著金匙勺出生,理所當然享受尋常百姓無法想象的特權和尊貴;孟大舟更是沿海係眾星拱月的代表人物,所有障礙和困難都有人負責掃除,他可以穩,也穩得住。

方晟不一樣。他出身平民階層,起點隻是體製邊緣外圍的大學生村官,哪怕獲得省領導首肯、成為於家女婿,天生逆勢使他不得不麵臨更多困境,遭受更多排擠打壓,必須做出更多抗爭和努力。

是的,所以方晟是官場先鋒,而非端坐中軍大帳運籌帷幄的大將軍。

到晚上九點多鍾,於雲複終於輾轉聯係上坐鎮京都的嶽首長,答複與陳首長基本差不多——到他們那種級別和層次,思路大抵相近。嶽首長暗示自己不能幹預中樞處日常工作,不可能直接說湯瑞寬做得對與不對。

想想也是,中樞處相當於領導小組下轄的辦公室,如果領導成天指責辦公室這件事處理欠妥,那件事有失圓潤,辦公室幹脆別幹了以後事無巨細指示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