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印停下腳步,轉身詫異地看著這位素不相識的女人,道:“什麼情況?”
說話間蔡幸幸已快步來到他麵前,以低不可聞的聲音道:“關於方晟……”
“請到……那邊小會議室吧,”詹印反應很快,“你們等會兒。”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還沒坐下蔡幸幸就自我介紹道:“詹市長,我叫蔡幸幸,華雲航空公司總經理,跟方晟是同屆校友,也是周小容、趙堯堯的舍友。”
“噢……”
詹印心中透亮,猜到麵前這個女人八成與方晟有隙,是給自己通報敵情來了!
來得正好!
從去年調到朝明市任市長,詹印的處境可以用八個字形容:舉步維艱,四麵楚歌。
正治方麵,不用愛妮婭出手,朝明官場對外地幹部向來是排斥態度,上有貴為省委常委的市委書記壓製,下麵是一班飛揚跋扈的本地幹部,要麼指揮不暢,要麼遭受重重阻礙,身為市長竟一直遊離於行政事務係統之外,反而被常務副市長等實權派架空。
經濟方麵,到底還是詹印的短板,以前計劃經濟那套根本不靈光,市場經濟卻非他所長,每每出台新政策、新行政命令總被嘲笑,指示精神往往淪為官場笑柄。從去年到現在,真正屬於市長的工作亮點幾乎沒有。
愛妮婭在市長座談會上含蓄地說要及時調整、跟上時代節奏,朝明發展尤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對了,愛妮婭!
平心而論以詹印副省級市長的身份,以及朝明市位居全國前列的體量,縱使省長,發揮的影響力也有限,因為詹印名義上歸同為省委常委的市委書記管轄,愛妮婭也不會隨便出手敲打人家的下屬。
但官場是藏不住秘密的,很多無形中的羈絆會讓你無處逃遁。
比如本該為朝明市站台的會議或重大活動,愛妮婭輕飄飄說一句“沒空”;比如省直部門下達指標任務,愛妮婭說“朝明市是老大哥,難道不應該多挑擔子麼”;再比如明明應該有詹印出席的場合,愛妮婭說“詹市長很忙,就不打擾他了”等等……
一次兩次無所謂,類似情況多了之後官場上下就明白了,原來愛省長“不待見”詹印!
對於領導幹部不待見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落井下石!
領導幹部不待見不便表露,下麵的同誌要表現得更狠、更堅決,這樣才能獲得領導幹部歡心。
朝明省正府、省直機關乃至省委那邊都是這麼悟的,也是這麼幹的!
由此給詹印的壓力和困擾可想而知。愛妮婭還沒正式出手呢,先被她手下蝦兵蟹將折騰得蛻掉一層皮。
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詹印最近正在琢磨狠狠地挖愛妮婭和方晟的料,讓愛妮婭嚐嚐自己的厲害!
天賜良機,今兒個有人主動上門爆料了。
詹印心中竊喜,臉上表情卻古波不興,穩重而深沉地說:“華雲是老牌航空公司了,運營準點率高、投訴率低,在航空業位居先進行列,主要是蔡總領導有方。”
“多謝詹市長誇獎,華雲要完善和優化的工作仍然很多,有待提高的空間也很大,以後還要向詹市長多請教,”蔡幸幸說起場麵話也有聲有色,“省市領導對我們非常信任,今天中午愛省長就乘坐華雲航空去三相——大概回老家吧?”
“對的,愛省長老家在三相省……好像很偏僻的山裏。”詹印不露聲色道。
蔡幸幸接著說:“正好呢最近為我愛人的事兒跟方晟聯係,巧了,方晟也是中午的航班,也去三相,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您說呢?”
霎時詹印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神情卻更平靜,道:“華雲航空每天不知運送多少重量級領導到天南海北,安全尤為重要,今後要抓好機場安檢和飛機的保養維護啊。”
“是的是的,我會經常向詹市長彙報工作的。”蔡幸幸滿臉堆笑道,見他微微頜首不再說話,便知趣地退出去。
見蔡幸幸背景消失在門外,詹印久久沉吟,然後掏出手機點出一個名字:沈直華!
三相省副省長沈直華!
試問在三相省,什麼舉動能瞞過副省長?這步棋,就是去年詹家經過反複算計,夥同沈燃布的一個局。
當時的局勢,最高層已決定參照處理吳鬱明的標準,對溫泉事件涉及到的領導幹部一個都不放過,全部予以重懲。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沈直華留在白山的話必須付出重大代價——輕則處分,重則降級,隻能挪個地方。
按不文的規矩,凡是犯了錯誤而調職的,隻有到略差一點的地方。白山經濟屬於不折不扣的中遊,不如沿海發達省份,與京都經濟圈省份持平,超過西北、東北省份,因此可選範圍還比較大。
“去三相吧。”詹老爺子拍板道。
“為什麼?”
詹家和沈家父子頗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