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京市。

窗外下著小雨,銀針般的雨滴落下來,將整個世界都攏在一種朦朧的美感中。

瑞恩賽德西餐廳位於江畔建築頂樓,坐在露台上,可以俯瞰整個洛江江景,即便現在浮雲微沉,下著小雨,也並不讓人覺得煩悶。

今天瑞恩賽德西餐廳被人包了下來,不遠處的圓台上小提琴和大提琴合奏,曲調溫柔而綿長,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香薰的清香……

這一切,隻為一個人服務。

客人喜歡安靜,整個大廳隻有經理在一旁站著,隨時準備提供優質的服務,他微微低頭看腕間的手表,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二分鍾,定下餐廳的梁先生卻還沒到。

他不禁側頭看向坐在窗邊的男人。

那男人很年輕,穿著一身淺色的西裝,白色襯衫最上麵的扣子開著,露出了一對精致而漂亮的鎖骨。他皮膚很白,右邊鎖骨上的兩顆小痣若隱若現,冷清的神情搭配上那雙桃花眼,在餐廳刻意營造的曖昧環境下顯得格外勾人。

瑞恩賽德西餐廳坐落於京市,最初的定位就是為高端客人服務,作為餐廳的經理,他對豪門圈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包下餐廳的梁旭文和此刻正坐在窗邊的沈霽,在圈子裏都小有名氣。

前者的名氣主要來自梁家在商界的地位,梁家是京市有名的豪門名流,經過三代的財富積累,如今在京市生意場上的話語權更是不容小覷,而梁旭文就是梁家這一代的繼承人。

梁家如今的當家人思想傳統,梁旭文作為長孫,從小被當做繼承人培養,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從不行差踏錯,唯獨在感情問題上有些出格。

而沈霽就不一樣了,且不說沈家根基不穩,同樣作為長孫,沈霽卻是家裏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即便是畢業於國內第一高等學府華大,在圈子裏也沒掀起什麼水花,最出名的反而是他和梁旭文的感情故事。

而在那個故事中,他不過是梁旭文心中白月光鄭家少爺鄭柳和的替代品,即便兩人多年相伴,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玩物。

而他格外優越的長相,反倒成了替身一說的佐證。

哪怕在家中不受重視,能考上華大,總不會是個蠢人,卻偏偏選了這麼一條路。想想傳言中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經理不禁為他感到惋惜。

沈霽不知道經理在為自己惋惜,半個月前國外那批貨出了點問題,梁旭文趕過去處理,將北城那個項目丟給了他,這兩天才終於收了尾,他有些疲憊。

至於梁旭文今天的缺席,說他心裏沒感覺都是假的,但此時此刻,卻是那份疲憊占了上風。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沈霽接通電話,平靜道:“梁總。”

他疏離的語氣惹得一邊經理心裏發顫,明明是親密的戀人,此刻連這麼見外的稱呼都用上了。

看來這位沈先生麵上看著不顯,實際上怒氣不輕埃

不管怎麼樣,還是希望梁總能先把人哄好,別牽連了他一個小小的餐廳經理。

沈霽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如果知道,必然要勸一句不用擔心。且不說電話那頭根本就不是梁旭文,就算是,今天也能平平淡淡揭過去,畢竟他和梁旭文都不是會大呼小叫丟了麵子的人。

不過此刻和他通話的男人的確是梁家人,梁旭文的堂弟梁沛。

在梁老爺子的安排之下,梁沛所在的二房一直都不溫不響。

直到兩年前,剛剛大學畢業的梁沛不知怎麼說動了梁老爺子,直接參與了公司一個重要項目的決策,而且在他的帶領之下,那個項目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成績。

在那之後將近一年的時間裏,梁沛一直是梁旭文作為繼承人最大的威脅。

按理來說,梁沛和沈霽的關係也很微妙。畢竟在這場家族爭端之中,沈霽一直都是梁旭文最堅定的支持者。

但梁沛無論和梁旭文在公司爭得多麼厲害,卻一直都對沈霽禮遇有加,甚至曾多次示好。

沈霽不是沒有想過,這或許是梁沛調撥離間的方式,但漸漸就不這麼認為了,梁沛很真誠。

在利益場上覺得對手很真誠,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可笑,放在沈霽身上,還帶著一絲絲莫名的詭異,但沈霽後來也的確沒再將梁沛的態度放在心上。

“沈經理還是這麼客氣。”梁沛似乎笑了笑,說道:“我現在給你打電話,是得了點好消息要分享給你。”

說完,像是知道沈霽不會給他什麼回應,也沒繼續賣關子,“鄭柳和回來了,兩個小時前剛到的機場,照片和相關資料我已經發給你了,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鄭柳和?”這倒真的出乎沈霽的預料,這個人離開太久了,這些年一點風聲都沒有,久到他都快忘了,離開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