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雖然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他們腦海裏已經很淡,但是,骨子裏,幾兄弟還是希望沈芮平第一個孩子是男孩兒,男孩子才有擔當嗎,再說,他們可以生兩個孩子嘛,想要女兒,再生一個就是,反正蔣露薇是西班牙國籍。四月中旬的上海,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玻璃窗上,沈芮平的心,更加煩亂了,蔣露薇三個小時以前進了產房,到現在,仍然沒動靜,他想進去來著,誰知道,在得知蔣露薇羊水破了之後,竟然可恥的暈了過去,如果不是因為星期天溪溪在家,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笑話,好在老三和老七離得近,來得及時,把他們兩人送進了醫院。老三和老七,溪溪坐在椅子上,看著晃來晃去的沈芮平,溪溪實在忍不住了,“沈叔叔,能不能別再來回走了,我的眼睛都暈了,阿姨生下寶寶就出來了,不會有事的,花了那麼多錢,怎麼會有事。”本來,醫院早就建議沈芮平和蔣露薇早一點入院,蔣露薇不喜歡醫院的氣氛,所以,則一直拖著,離家近,所以,沈芮平也沒當回事。老七和老三相視一笑,把沈芮平強行摁在椅子上,“大哥,薇薇和你兒子會很快出來的。”“你怎麼知道是兒子?”沈芮平不高興了,他想要一個女兒,誰都知道他想要女兒。“大哥,你的意思,是兒子的話,就扔掉?”老七憋著笑問道。沈芮平篤定地說,“我看了很多次,薇薇每次邁步,都是右腳先行,男左女右,不會錯的。”老三歎了一口氣,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哥,我很想說,祝你心想事成,不過,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這樣吧,我們打個賭,肯定是兒子,你信不信?”沈芮平眼眸一深,冷哼道:“莫非你們以前就知道了!”溪溪捂著嘴笑,因為她也知道。沈芮平一看到溪溪的樣子,就知道這個賭打不得,這幫壞小子,肯定是忍不住去探聽了答案,好在沒有告訴他們倆,否則,一定會讓他們好看!轉眼五個小時過去了,老三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來,扭扭腰,突然,產房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似乎,整個醫院都聽到了。眾人大喜過望,迫不及待的貼近產房門,倏地,產房門打開了,美麗的護士小姐抱著一個嬰兒走出來,四個人圍上去,小嬰兒白白胖胖,渾然不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沈芮平看到兒子的那一刻,早就把要女兒的哀怨拋諸腦後,兒子也很好啊,等他長大,父子倆一起去晨練,他還可以教兒子習武,騎馬,開槍,天啊,太多了。又等了一會兒,蔣露薇被推了出來,沈芮平柔情似水的看著她,“辛苦了。”蔣露薇笑笑,“對不起,是個兒子,讓你失望了。”“不,我一點都不失望,隻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妻子兒子都在她身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了。七兄弟齊聚醫院,都是來看小寶寶的,因為他頭頂有三個旋,所以,沈芮平給他起了一個小名,旋旋。旋旋吃母乳,食量很大,大得驚人,蔣露薇一天吃五頓飯,似乎剛剛供應上旋旋。這個小子能吃能睡,吃飽了以後就睡覺,也不愛哭,似乎很體恤媽媽。沈芮平請了三名月嫂幫忙照顧蔣露薇和孩子,沈父和沈母以及沈家其他人,都送來了禮物,隻是,自始至終,沈父和沈母都沒有露麵,對於沈芮平被指定為家主的事情,他們自始至終,不能接受。對於沈家的事情,沈芮平並不想參與太多,富不過三代,是有理由的,在鮮花上停留得太久,眼界就會變得狹窄,隻看得見燦爛,而忘記深深地紮根。想要長成參天大樹,勢必要經過風霜雨打。沈家的子弟,一直生活在安逸的環境中,沒有經過任何坎坷,一切都認為是理所當然,所以,沈芮平並不看好他們。他能做的,就是沈家人出事的以後,給與盡量多的幫助,這是他的底線,至於沈家今後的發展,他不會參與,在政壇上習慣於呼風喚雨的沈家人,不會聽取他的意見的。旋旋回家了,不過,蔣露薇不舍得他住在嬰兒房,而是讓他跟自己睡一個房間,沈芮平委屈的做了兒子的臨時保姆。因為有月嫂照顧,旋旋沒有睡得黑白顛倒,蔣露薇已經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和她說話,繞來繞去,都在兒子身上。沈芮平很吃醋,可沒有辦法,因為不討好兒子,老婆也不理他。他越來越怨念,如果當初是個女兒就好了,不是都說,女兒和爸爸親嗎,如果是個女兒,肯定會站在他這邊的,一家三口的以後,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二比一,自己永遠是弱勢一方。孩子滿月的時候,程艾多代表程家人來到上海,幾兄弟原本想要大辦,蔣露薇拒絕了,隻是在他們上海的一棟別墅裏舉辦了滿月宴。旋旋很乖,誰抱都可以,而且不會隨便哭,即使是餓了,也隻是哼哼兩聲,白白胖胖的旋旋,就像是一個白瓷娃娃一樣惹人喜愛。吃過飯,沈芮平和眾兄弟來到書房,現在,這次幾兄弟齊聚於此,一是為了給旋旋過滿月,另一個是為了沈芮平。眾人都知道沈芮平其實隻有一年的時間休假時間,一個仕途順遂的高官,因為私人原因辭職,是絕無僅有的。沈芮平卓著的政治能力,注定了他絕對不可能一直閑下去。老六率先開口,“大哥,很快就要到時間了,你想好了嗎?”沈芮平輕輕的搖搖頭,“我覺得我現在好像沒有鬥誌了,守著老婆孩子挺好的。”頓了頓,他苦笑道:“這件事,不是我能夠做主的,我就像是一個救火隊員,哪裏出了事,我就得去哪兒,其實……”“其實你早就知道要去哪兒?”老二沉聲道。眾人看向老二,老二一聳肩,“你們都不看報紙嗎?”這些天的報紙新聞,都集中在一個西北城市,這座城市剛剛發生了一場官場大地震,自市委書記到縣委書記,三分之二的人都被紀委帶走了。這場地震,是新領導人上台以後,前所未有的大地震,使得人們的目光,也都集中這座從前默默無聞的城市,人們紛紛猜測,這座城市的新領導人會是誰。一般情況下,省委組織部決定人選就可以了,但是,這一次,省裏很多高官頗受牽連,所以,這次的市委書記,肯定是上邊派下來。老二一知道這個消息,就斷定,這件事,肯定會落到沈芮平頭上,以沈芮平殺伐果斷的性格,他肯定是令人眼裏的首選。沈芮平自己也關注到了這件事,不過,他並沒有在意,不是說他不關心,而是他不認為自己是萬能的,而且,他很希望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裏,解決掉家庭問題,蔣露薇的事情不解決,他什麼都做不了。蔣露薇的已婚身份,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們幾兄弟也不認為沈芮平這是沈芮平複出的最好時機,那件事影響太大,那座城市,已經成為一個沼澤地,從前,官員更迭的時候,各家族竟相出手,生怕晚一步,落入別人的手裏,而這一次,沒有一個家族願意出手,都怕沾上一點關係。沈芮平猛吸一口煙,很久沒有抽煙了,家裏有孕婦,然後又有了孩子,想要抽一支煙,就要跑到外邊去,然後回來以後猛洗澡,就怕蔣露薇皺眉。另外,溪溪現在也變成一個叛徒,因為喜歡弟弟,所以,溪溪聞到沈芮平身上若有煙味的話,一定會奮力攔阻他,不讓他接近薇薇阿姨和小弟弟。溪溪每天放學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臉,然後去看小弟弟,旋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大姐姐。“我打算下個月帶著薇薇去一趟西班牙。”話音剛落,書房的電話響了,一般,很少有人打固定電話,尤其是書房的電話,純粹就變成了一個擺設,所以,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眾人都很驚詫,主要是沈芮平他們也不住在這兒,所以,能夠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人,少之又少。沈芮平苦笑,看來,對方找來了,推不掉了。幾兄弟看到他的神色,也是苦笑連連,然後輕手躡腳的退出房間。沈芮平拿起話筒,果然不出所料,一個蒼老而有力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過來,恭賀他孩子滿月。沈芮平苦笑著向對方道謝。對方話鋒一轉,問道:“芮平,最近看報紙了嗎?”“首長,我一直都在關注。”沈芮平唯有苦笑,首長直抒胸臆,他也不能拐彎抹角了。“你怎麼看?”“首長,我願意挑起重擔。”沈芮平不由自主的並立雙腿,行了一個軍禮,對方雖然不能看到,卻感受得到,所以,電話裏,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芮平,委屈你了,這些年,一直都把你當做救火隊員使用,不過,這也是我們……”對方在電話裏說了足足有十五分鍾,才掛斷了電話。沈芮平走到書房門口,打開房門,幾兄弟一直都在,他沉聲道:“都進來吧,已經定了。”幾人頓時形容變色。幾個人依次坐下,沈芮平沉默了足有五分鍾,這才開口說道:“我本來想去西班牙,現在看來不可能了,老三,你代替我走一趟吧。”“大哥,我覺得你還是問一問薇薇的意見吧,這件事,應該先告訴她,我們誰去西班牙並不重要。”沈芮平頗感頭疼,他們雖然一個是孩子爹,一個是孩子媽,可是,除了這層關係,從法律意義上,他們就是陌路人。本來,他打算先陪著蔣露薇去西班牙拿到離婚書,然後,把蔣露薇的國籍改回來,再然後,領結婚證,他們家的臭小子,現在還是一個黑戶,如果現在上了戶口,旋旋就是一個香蕉人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香蕉人。“你們先坐,我這就去問他,老二,我需要德西市所有資料,你們先給我準備吧。”沈芮平站了起來,這些年的成功,離不開兄弟們的鼎力相助,他們一直同進退。旋旋剛睡下,蔣露薇正在看書,家裏有很多育兒方麵的書籍,有很多是程艾多從西班牙帶來的。蔣露薇看到沈芮平皺著川字眉,不由問道:“怎麼了?”“薇薇,我有事情跟你說。”沈芮平遲疑了一下,決定把事情全部告訴蔣露薇,讓她自己來決定,以前,他並不希望蔣露薇知道這些事情,他甚至想,終其一生,也沒有人能夠分享他的秘密了。“薇薇,我可能要去德西市任市委書記。”“德西市……那個最**的貧困城市?”蔣露薇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的新聞,看新聞的時候,沈芮平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若非有蔣露薇在場,相信他一定砸掉電視機。“那裏風沙大,天氣冷,不適合孩子成長,所以,我想你們以後就留在上海,我休息的時候,回來看你們。”沈芮平雖然不舍得與他們分開,但是,為了兒子,他必須做出犧牲。蔣露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震驚,還沒有來得及想以後的事情,兩人朝夕相處的日子裏,蔣露薇已經習慣了沈芮平在他她身邊。“好。”沈芮平心裏發苦,還以為蔣露薇怎麼也要意思意思,說幾句離不開他的話,雖然,他也不願意蔣露薇母子跟著他去受罪,可蔣露薇直接了當的答應,心裏還是不舒服。“你舍得離開我嗎?”沈芮平的語氣裏,泛著濃濃的酸意。蔣露薇撲哧一笑,“那你到底想不想讓我去啊?”“不想。”蔣露薇又是一笑,靠在他的懷裏,沉甸甸的一對,擠壓著他脆弱的神經,沈芮平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每每看到兒子一邊吃著,一邊用手護著,他就咬牙切齒,這本來是屬於他的,現在,被人理直氣壯的搶走了。隻有等兒子睡覺的時候,他才能小心翼翼的摸一摸,往往還會被蔣露薇打一下。他這段時間,忍得有多辛苦,隻有老天才知道。醫生說過,最好等六十天以後才行房,對女人的身體有好處,渾然不知曉他已經忍了多久,忍得多辛苦。現在好了,怕是一直忍下去了。他的手,像是著了魔一樣,倏地覆在上麵,蔣露薇的肌膚,白皙細膩,一旦摸上去,便再也不想放開。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映著他的情緒變化,蔣露薇捏住他的耳垂,“不行。”“我隻是摸著這裏,不動,躺下,我給你講故事。”沈芮平極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順下來,手卻不聽使喚的覆在上麵。“我又不是溪溪,講什麼故事給我。”看著沈芮平逐漸嚴肅起來的麵龐,蔣露薇覺得很滑稽。“從前,有個世家子弟的男孩子,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女朋友,因為地位懸殊,家裏不同意,想給女孩子一筆錢,讓她離開,女孩兒沒要錢,那家人又威脅她的家人,所以,女孩兒隻好離開了,男孩子並不知道女孩子的突然失蹤,是家裏的人的陰謀,所以,他畢業以後,心灰意冷的聽從家人的安排,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結了婚,那個女孩兒,很善良,一直陪在男孩子身邊,為他生兒育女,幫家裏打理生意,可男孩子一直放不下從前的女朋友,有一天,他在一座城市的分公司巡視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與分公司同一棟樓的另一家公司的執行總裁,竟然是他從前的女朋友,然後,兩人在咖啡廳裏說起了前塵往事,女朋友的一番話,讓他怒火中燒,原來,不是女朋友負心,而是家裏的陰謀,於是,兩個人又重新在一起了,隻不過,因為男方有了家庭,這一切都是秘密的,他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少,甚至長時間駐留在分公司,終於,他的妻子發現了他的秘密,她很傷心,可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兒女沒有爸爸媽媽,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女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所以,她一直隱忍,孰料,男人的前女友卻忍不了了,因為她懷男人的孩子,她想要名分,男人提出高額賠償給自己的妻子,妻子不同意,男人幹脆從家搬了出去,與前女友公開住在了一起,後來男方家的父親在報紙上發表聲明,剝奪男人的一切繼承權,全部轉給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可以說,這個男人,一無所有了,從小到大,他一直順風順水,沒有承受過任何挫折,女朋友事件,是他一生唯一的不順利,前女友也被公司解雇,兩個人靠著存款生活,十年的分離,兩人之間朝夕相對的時候,很多小事情就被放大了,他習慣了被人照顧,她多年來隻是拚搏奮鬥,根本不會照顧男人,所以,矛盾重重的他們,爆發了,他離開了前女友,回到自己的家,前女友這麼多年來,隻有一個心思,複仇,在他回家以後,發了瘋一樣的前女友,開始了複仇計劃,她想和前男友一家同歸於盡,她真的這麼做了,她開著越野車,把一家四口從山間公路上撞了下去,他的妻子為了保住他和兒女的幸福,主動跳下勾住他們的樹杈,他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墜入河穀,他用最後的力氣,把兒女托了上去,然後,也墜入了河穀,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最愛的,是妻子,可惜,已經晚了。”蔣露薇靜靜的聽著,直到他說完。沉思良久,她問道:“他們的孩子呢?”“不知道,茫茫人海,已經找不到他們了,或許,這個世界都不是原來的世界了。”沈芮平苦笑中夾雜著無盡的悲傷。蔣露薇心弦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沈芮平,沈芮平點點頭,突然抱緊了她,“薇薇,對不起,今生,我會補償你,用一輩子補償你。”蔣露薇沒有說話,內心的震撼,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隻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失去記憶以前,她是愛他的,這就足夠了。“等孩子滿八個月,我就去西班牙辦理手續,然後去德西市找你。”“好,我等著你,我會等你一輩子。”……一年以後,德西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一家四口悠閑的漫步,剛剛學會走路的旋旋,一手拉著媽媽,一手拉著姐姐,身後,是哀怨的爸爸,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最討厭別人抱他了。蔣露薇回眸一笑,沈芮平覺得毛孔都是歡愉的,算了,不跟兒子計較了,平時夫妻倆都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像這樣一家四口聚在一起逛街購物。這條商業街,是老婆投資建設的,怎麼也要給她一個麵子。雖然她的記憶仍然保留在十七歲,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仍然可以遊刃有餘的駕馭集團公司,可以很好地照顧孩子,做公益事業,有妻如此,夫複何求。------題外話------抱歉,生了一場大病,剛剛好一點,耽誤許久,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