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釋放(1 / 2)

走出管教所的大門,蔣露薇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自由的空氣,再也沒有自由的味道更美的東西了。

蔣露薇牢牢記著幾位姐姐的話,絕不回頭。

管教所對著的馬路往前100米,就是公交車站了,她已經沒有了家人,所以,她的目的地是燕子姐姐家,燕子姐姐是一個單親媽媽,她的母親,也是一個單親媽媽,家裏隻有祖孫三人,所以,燕子姐姐在臨走前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她,加上自己這兩年掙的錢,加起來也有一千塊了。

曾經,她去一趟香港,就會花掉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現在,她是一個身份不明的私生女。

近三年的時間,沒有人來看過她,蔣家大小姐,是一個被人遺忘的過去式。

來到公交車站,隻有她一個人等車,站台上,秋風吹過,蔣露薇覺得心都是涼的,她擔心,如果燕子姐姐不收留自己,這一千塊錢,她能撐多久。

公交車到的很快,無人售票的司機顯然已經見過很多蔣露薇這樣的女孩子,眼底裏明顯著寫滿了不屑與輕視的蔑笑。

比這更刺目的眼神她都看過了,所以,蔣露薇不在乎。

車子在顛簸的公路上七轉八轉,終於進了市區,路好走了,卻堵車了,橫跨大半個首陽市區的公交車,終於到了終點站。

首陽市是一個地級城市,改革開放以後,首陽市的變化,可謂是翻天覆地,不過,位於城南區的大片棚戶區,似乎成為了這個市的肌瘤,看著極為不舒服,卻不痛不癢的被人遺忘了。

也是,城南區的棚戶區,從解放前就存在了,沒有規劃的街道,就像是迷宮一樣,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幾十萬人口,密密匝匝的,哪個開發商願意做賠本生意。

棚戶區的人隻要一離開,沒有人想再回來。

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從小,她就是錦衣玉食的住在別墅裏,吃喝穿戴,都是最好的。

胡同裏不斷的有人用各種眼神看著她,已經走了三個胡同,狹窄的胡同,連汽車都進不來,地上到處是水窪,兩邊的院子裏不時傳來各種聲音,喝罵聲,歌聲,哭泣聲,就像是進了菜市場。

兩個染著頭發的半大小子和她走對麵的時候,衝著她吹了一聲口哨,“胖妞,找誰呀?”

蔣露薇在勞教所待了近三年時間,反倒胖了五十多斤,一米六五的個頭,一百四十斤還多,管教都說,她是勞教所夥食好的最好證明。

天知道,勞教所每天三餐不是饅頭,就是黑米飯,浮著油腥的湯菜。

近三年的時間,她長了不到七公分。

今年,蔣露薇十七歲了,想來,以後即便再長個兒,也就這麼高了,而且,她很滿意現在的個頭兒,燕子姐姐說,女人太高,太矮都不好看,她的個頭兒,是評判美女的最佳標準。

蔣露薇沒有理他們,她相信,自己的身材相貌,引不起他們的興趣,頂多是為了嘲笑她而已,她低下頭,從幾個人身邊側著身走了過去,幾個小混混果真沒有理他,隻是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狂笑著離開了。

蔣露薇自嘲的想,原來,胖女人,醜女人也是一種保護色。

終於看到了燕子姐姐家的門牌,猶豫一下,推門進去,這一推開門,才發現裏麵另有乾坤,好大的院子,隻可惜,沒有規劃的房子,把能夠占據的地方,全都占了,隻剩下狹窄的過道,彎彎曲曲,不知道延伸到何方,兩邊吊著的,堆著的雜物,讓人膽戰心驚,總覺得隨時會倒下來,被砸到。

有人看她進了院,眯著眼看她,眼神裏各種表情,蔣露薇極力讓自己臉上有笑容,“阿姨,請問,付燕燕家住在哪兒?”

中年婦女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嘎吱嘎吱,像是吃人肉,“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頭,沒路了,就是他們家。”

蔣露薇道了一聲謝謝,一直往裏走去。

身後傳來低聲的叨咕,對於這種背後的議論,蔣露薇渾然不在乎,燕子姐姐說過,他們院子裏,沒幾個好人,為了一塊磚頭,都能打一架,窮人的樂趣,就在於此。

走到頭,入眼的是一間低矮的西房,門口還搭著一個棚子,應該是做飯用的。

走到門口,蔣露薇屈指敲了敲門,許久,才有回聲:“誰呀?”聲音蒼老而又沙啞。

蔣露薇回道:“我……我是蔣露薇,燕子姐姐在家嗎?我是她的朋友。”按照年齡,蔣露薇應該稱呼裏麵的老人一聲奶奶也不為過,因為燕子姐姐的母親,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

燕子姐姐,今年四十多歲,剛進去的時候,她喊了一聲阿姨,燕子姐姐敲她的腦袋,告訴她,得喊姐姐,那裏麵的規矩,隻有大姐,沒有阿姨。

“進來吧。”

蔣露薇剛想推門進去,忽想起,自己孑然一身的來到燕子姐姐家,怎麼能連點禮物都不買進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