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候,語文老師教過一個修辭手法叫通感,那個時候顏玥就覺得很奇怪,聽覺就是聽覺,視覺就是視覺啊,不同感覺之間怎麼能互相溝通、交錯呢?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當感官刺激到一定程度,它們真的會互相轉移。
就比如眼前,滿屏的紅色,紅得仿佛都能溢出血來,不,那就是血!即使隔得很遠,她仿佛也能聞到血液如鐵鏽般濃烈的味道,刺激著她的鼻腔和味蕾,還有手上溫熱而潮濕的觸感。
男人滿身是血地單膝跪在顏玥的麵前,一隻手牢牢地抓住她的小臂,匕首的刀刃完全陷進了血肉,黑色的刀柄也已被染得猩紅,血一滴滴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如開出了妖豔的曼陀羅花。
風徐徐吹起男人額前的碎發,光潔硬朗的額頭白皙幹淨,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卻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英氣,他的眸裏忽閃著光,專注而執拗地看著她。
透過他黑色的瞳孔,她能清晰看到瞳孔映射出來的臉龐——冰冷而漠然。
顏玥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裏不含一絲色彩。
“顏玥。”男人輕薄的唇瓣顫動了一下,溫柔地喚道。
嘶——
握在顏玥手裏的匕首再一次深深地捅進了男人的身體裏,幾滴鮮血噴濺在了顏玥完美無瑕的臉頰上,她輕舔了下唇角,邪魅一笑,表情仍是那麼不可一世,然後玩味地看著他。
“許靖深,痛嗎?”
許靖深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輕輕地搖晃著腦袋,嘴唇幾張又合終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不痛是嗎?”又是一刀。
這次連匕首的刀柄都陷進了男人的血肉中,男人壓抑的痛楚和喘息聲過了許久才慢慢平息。
可是再怎麼痛苦,再怎麼難受,許靖深握住顏玥的手都沒有鬆動過一絲一毫,泛白的指節在微微顫抖。
“顏玥,不要離開我——”
許靖深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弱了,如果不是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清楚。
緊接著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許靖深的腹部早已是血肉模糊,鮮血濺得也越來越少,可是許靖深體內仿佛藏著一口氣,無論顏玥往他體內捅了多少刀,他仍舊不肯鬆手,死死地抓住顏玥,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顏玥就像被關在一個怎麼都掙脫不開的牢籠裏,她想要阻止,她想要讓自己停下來,可是每次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次次地捅向許靖深,心如刀割。
“不要——不要——”顏玥抱頭痛哭。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溫柔而緊張的聲音將顏玥從噩夢中拉了回來,顏玥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貌美的空姐大喘著氣,不覺臉上已是淚流滿麵,顏玥驚魂未定地看了看周圍疑惑的目光,心裏壓得快要崩潰的那根弦霎時間就鬆了下來,整個人癱在椅背大呼了一口氣。
幸好,這不是真的,隻是夢,隻是夢。
“小姐,你沒事吧?”空姐擔心地看著顏玥。
“沒什麼事,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謝謝你。”顏玥慢慢平複下激動的心情。
聽到顏玥的答複,空姐流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了。
“那就好,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事情隨時叫我。”
“好的。”
空姐離開了以後,顏玥仍沉浸在剛剛的夢裏走不出來,心情複雜,夢裏的一切就像剛剛發生過一樣,觸手可及。
顏玥已經不止一次做過這個夢,可是每次夢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身臨其境一般,那真實的畫麵感,還有那壓製不住的心疼感,難以讓人相信這就是一個夢,顏玥為了避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連忙從背包裏拿出耳機,開始放一些搖滾音樂,讓注意力從夢中轉移開,還有——那個她不願再想起的人。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近乎淹沒了顏玥的聽覺,卻斷不了顏玥的思緒和心中若有若無的忐忑。
伴隨著劇烈的嗡鳴聲,飛機平穩地降落在跑道上。雖然飛機還在滑行階段,但是不少乘客已經拿出了手機跟家裏報平安了,顏玥也摁下了開機鍵。
顏玥剛開機沒多久,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顏玥,你到了嗎?”黎之沛興奮中夾雜著一點急迫。
“到了,飛機剛落地。”聽到熟悉的聲音,讓顏玥倍感親切,笑意漸漸爬上了嘴角。
“歡迎回國。”
“謝謝,還麻煩你特意過來接我。”
“你跟我客氣什麼?這是我們在美國就說好的,等你回國的時候我一定來機場接你。你猜我剛才遇到了什麼人?你絕對猜不出來。”
“誰?”顏玥心頭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