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日曆 一(1 / 1)

坐在候車室裏的胡黑和陳晨,看著麵前人來人往的匆匆行者,陳晨擦掉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眼淚,轉身,旁邊的胡黑一臉平靜的坐著,似乎像是個不經世事的孩子,眼光直視前方,沒有閃爍沒有光也沒有轉動。似乎如果不是睜著眼睛,陳晨就會以為她是睡著了,連叫醒她都不忍。這個還是在很小時候見過的姐姐,在這次見麵之前她對胡黑並沒有特別的印象,隻是知道媽媽的老家有這麼一個表姐,甚至連小時候她的樣子都想不起來。而就在這次見麵幾天的時間裏,她看到了胡黑在幫媽媽要工資時候臨場應對的機智,在麵對爸爸家庭暴力時的鎮定尤其是對她和媽媽的保護,這些不該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勇敢在胡黑身上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讓陳晨震撼。同時,在媽媽出事以後胡黑假裝堅強的樣子裏才看明白,眼前這個姑娘藏起了所有的恐懼和柔軟隻為了讓媽媽覺得在身邊沒有任何親人的時候有所依靠。

這本來是該作為男人的爸爸要給媽媽的依靠,最後都壓在了一個也隻比她大了不到十歲的女孩子身上。她沒有拒絕這突然壓來的包袱,而是挺直了腰扛了起來。胡黑的樣子在陳晨的眼裏突然就溫暖起來,不是偉大隻是溫暖,那天早上她焦急的等著門口時忽然就從陽光裏走過來的媽媽和胡黑,那一縷晨陽就那麼灑在他們周圍,讓陳晨莫名的暖和、不再焦慮。同樣的感覺現在又在旁邊坐著的胡黑身上出現。她不自已的伸過去右手攥住胡黑的左手,慢慢靠在她肩膀上,閉上眼睛就回到了小時候媽媽抱著她哼唱著小調的日子,當初有多溫暖現在的心裏就有多冰涼。媽媽沒了的那個家有個生養了她卻讓她害怕的父親,她不知道除了跟著胡黑還應該去哪兒,盡管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年紀不應該跟著胡黑成了她的累贅,但又無法選擇,畢竟她還隻是個孩子,無論她多麼懂事多麼成熟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為什麼我不睡著,睡著了就能聽到那個慫貨的堅定聲音了,胡黑這樣想著的時候連靠著她身上的陳晨替他撥弄嘴角的頭發都沒發現,隻是突然偌大的候車室一下子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沒有了剛剛還在耳邊的喧嘩,沒有了人來人往,沒有了廣播裏甜美聲音的列車運行情況播報,就隻剩早上傾瀉的陽光一下子鋪到了她的腳上,她感覺自己的腳慢慢的有了溫度暖和起來。然後是小腿,再到腰、手、胳膊、肩膀、直到臉上。這陽光的味道開始變得有了芬芳,淡淡撲鼻的香氣讓胡黑開始貪婪起來,呼吸變的急促,她想把所有的陽光吸進身體裏那樣就不覺得冷了那樣就覺著小姨還在身邊,那樣就算伸出手擁抱自己也足夠溫暖。情不自禁的胡黑真的就閉上了眼睛站起來伸出雙手。睜開眼,小姨就那麼笑著從陽光照過來的地方走了過來,拉過胡黑想要擁抱的雙手放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環抱著胡黑說:“我們的胡黑是想我了嗎?不怕不怕,我就在你身邊,在你和陳晨身邊。我不會走遠,你看的到陽光的地方我就會在。”

這語氣多像夢裏那個男人的聲音,讓她安心。

醒來的時候,胡黑發現自己竟然被陳晨比她瘦弱的身體半抱著,睡著了。沒有做夢沒有那個聲音沒有小姨什麼都沒有,這是她第一次睡著沒有做夢,陳晨都沒有叫醒她,天都快黑了,陳晨就那麼小心翼翼的坐著抱著她一聲不吭,胡黑看著陳晨,這個孩子的堅強突然讓她有些驚慌起來。她驚慌自己連一個孩子都不如的消沉,驚慌陳晨看向她眼裏的無條件信任是那麼堅決。比當年李雲希跟她表白時的眼神都堅定。

“姐....”

“聽我說。第一,我不會讓你還留在這裏跟那個男人一起生活的。第二,你不會成為我的累贅,你可以跟著我我們在一個新的城市裏重新生活,你想上學我來想辦法。如果你不想上學我也可以教給你一項技能.....總之,我們怎麼都能生活的好,等你成年了你會有自己的生活,你想離開想留在我身邊都隨你。從現在起我不會跟你分開!”

陳晨聽著胡黑說完,一字一句裏都是不容置疑的堅決,她在胡黑的眼睛裏又看見了那道消失了一陣子的光。

買了兩張去另外一個一線城市的車票,她們倆就開始了一場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