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就像搖空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真的能夠那麼痛苦,痛苦到連死亡都是奢望。
她曾經備受寵愛,尊貴無雙,竟也落得個如此下場,人不人鬼不鬼的,被留在原地鎖在城裏,幾百年間,隻有自己和自己為伴。
是夜,寂靜而淒涼,荒蕪的宮殿,廢棄的建築。
雜草從各個地方鑽出來,漸漸連地上的青磚也覆蓋了。
月色清透,樹影婆娑,倒顯現出幾分詭異的溫柔。
搖空躺在破舊的房頂上,閉著眼睛,任由思緒如雜草般飛舞。驀然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姐姐”。
聲音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她的記憶太長太長了,於是便習慣了遺忘,隻是記憶裏好像真的有一個小少年最喜歡賴在身邊,喊“姐姐姐姐”。
過去的事情太模糊了,她也並不是很想再回憶,好像回憶裏全是痛苦,讓她選擇性的忽視了。
果然,一個人還是有些孤單的吧,畢竟這裏從來不會有人來的,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夜晚,想來這裏隻有她一個“人”,那聲音,便是聽錯了吧。
不過這樣的生活,確實很無聊,有時候,她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更何況,對於這個世界,她本身便是不存在的。
記憶裏她好像一直待在這座城裏,幾百年間看的都是同樣風景。
城中的街道很繁華,經常人來人往吆五喝六,她有時候也會去看看,但最近也漸漸失了樂趣,這樣的場景看過太多了便也不足為奇了。
透過模模糊糊的記憶,這個國家好像很廣闊,但卻從來都不是她的歸宿。
她被困了太久太久了,隻想出去,去哪裏都好,隻要能離開這裏,但這個小小的願望,從來都隻是一個奢望。
在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子裏,她好像經常遇見一個人,雖然他總是以不同的麵貌出現,但她肯定,他們都是一個人。
驚鴻一瞥,他成了她生命裏唯一的光。這樣的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不過搖空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喜歡一直跟著他,隻要可以。
不過他好像很倒黴,一直被各種壞事牽連,他的每一次死亡,搖空就會有很久見不到他,所以她很討厭死亡。
不過,死亡——是像她這樣麼?
好像不是的,她沒有在他死亡後看見其他的東西,不會有像她這樣的存在飄出來。
所以,死亡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態呢?
記憶裏,她好像已經死了,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死的原因,不記得了。
前不久,他又去世了,滿門抄斬。
罪名,謀逆?!
也挺可笑的,她一直飄在他身旁,從未看見過他們家有什麼想要謀反的傾向,就這樣匆匆忙忙定了罪,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是擋了誰的路。
又有好久要看不見他了。
搖空靜靜的躺在破舊的院子上,突然感覺有些困,這個強行從回憶裏調出來的詞解釋了她目前的狀態,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以前也沒有這種感覺。
好像,更困了。
睡著了,還能看見他麼。
在意識沉淪的最後一秒,她的眼前是一個少年清透的身影,少年的嘴張了張,好像在說:“姐姐”。
意識,終於徹底消失了。
夜色,也越發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