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大夫之爭(1 / 2)

“既然諸君已知漕邑大夫故意借機生事,挑起爭端的意圖,我等卻斷沒有再入其陷阱的道理,不如此事就此做罷吧,無論誰是誰非都不要再追究了。”有士人如此提議道。

原本衛乃大國,曹乃小國,在爵位上也是,衛侯曹伯,所以曹衛交通,諸侯往來,向來都是曹君對衛君執禮甚恭。但如今一切情勢都反過來了,曹君報緊齊侯大腿耀武揚威,而衛君有國難回,居於曹地,惶惶不可終日。這樣的變化,也讓兩邊的臣子各自變幻了態度,漕邑大夫都欺壓但衛侯身上來了,衛國還要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是啊,漕邑憂我亦在情理之中,如今正該約束民眾,不能再給他借口來驅趕我們了。再說此次我們各家說來也沒多少損失,最多不過失了幾個幹活的農夫罷了,也算不得什麼事。”又有衛國士人如此人附和道,算清得失,也覺得不算什麼。

眾人紛紛發言,眾口鑠金下連主坐上的國君也聽得連連點頭,似乎有了息事寧人,暫且吃了這個啞巴虧的打算,一切以待將來吧。

“那營中鬧事的幾百人怎麼辦,如此喧鬧不停也不是辦法?”又有人提出這個隱患。

“反了他們,為了我衛國的利益,個人的些許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先好言相勸,不行,就派兵鎮壓吧。”說話這位上士倒是一副威武雄壯的樣子,看樣子也是領兵之人,乃是大夫孫紇。

盧布端坐於席,聽著議事廳中衛國士大夫們的一派妥協退讓之聲,甚至要反過來對付自己此番遭難的子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憤而起身,怒道:

“這話是何道理,我衛國民眾何辜,先有漕邑之難,其冤尚不得彰,如今諸君不能為其做主,卻又要受爾等責難鎮壓,如此禦民,豈不令人心寒。”

這話說得是義憤填膺,在旁來看來,卻是這盧布,難道魔怔了不成,怎麼見人就咬。因為盧布剛剛出言所懟之人,這孫紇大夫,乃是與他同派之人,同是親國君的大夫,他如此這般豈不是另親者痛仇者快之舉。

說來,衛國的卿族中,孫家和寧家向來親厚,畢竟兩家同出自衛武公(字惠孫)之後,都是姬姓公族變的卿族,寧氏以邑為氏,而孫氏則以字為氏。自武公後,如今寧家傳至寧速已是五世,而孫家至孫紇已是六世,所以私下裏孫紇還得稱呼寧速一聲族叔。

“盧士何意,莫非真要為你那軍中六名步徙而置我衛國社稷於不顧,往日你放縱那些家屬喧鬧之事,你以為當真無人知曉嗎?”既然盧布當庭如此不留情麵,孫紇畢竟身為一國大夫的身份,豈會怕他,當即也在國君麵前懟了回去。

上大夫寧速見二人如此,微微皺眉,卻也未曾多言,心裏埋怨盧布不知分寸,也怨孫紇過於計較,二人都難托大事。

盧布卻毫不退縮,反譏道:“君生的倒是體貌雄壯,看來也是領兵之人,奈何隻知內戰而怯於外戰,今日方知衛國為何有這傾覆之禍。諸君如此懼戰,而那狄人凶殘十倍不止,它日又可敢領兵從狄人手中收回故土。”

“齊子聒噪!”

又有一人跳出來嗬斥他,“我父,衛之大將孔嬰齊,曾為先君後軍主帥。隨君出征,戰沒於熒澤,兵敗被殺,為國捐軀,可算是外戰而死,你可知又有多少士大夫之家在此戰中失了丈夫兒子。我敢說衛國敢戰之士不比齊國要少,但如今我國疲弊,百廢待興,諸君謹慎些自有道理,何能輕言戰事。徒惹爭端,又有何意義,盧士還有齊國之家,我等再敗,又有何地可去?”

這說話之人乃是已故的衛國後軍將,大夫孔嬰齊的兒子孔達,同樣姬姓公族之後,同樣的子承父爵,國君繼位後以父親戰沒之功,被封為大夫。如今乃是公子姬辟疆一派,手下收攏了些殘兵,在如今缺兵少將的衛國,算是頗有實力,他也不同意啟戰事。理由也簡單,如今借居漕邑,若起戰事,再有一敗,這流亡的衛國朝廷離了曹國又有何地可安身呢。

好嘛,如今國君和公子的兩派人馬皆有人跳出來駁斥了盧布,真正的兩邊都不討好。

盧布則言:“孔嬰齊大夫沒於軍陣,小子亦是欽佩不已。大夫若問意義嗎,前番先君和孔嬰齊大夫之外戰,為的是護土,如今要與漕邑外戰,為的是護民。護土護民在盧某看來,兩者同樣重要。

且漕邑大夫趕客之意甚明,即便當做不知拖延下去,又能抵得多久。”

隻是終究盧布一人之說有些位卑言輕,其餘士大夫們中多是不同意的,就連私交甚好的弘毅大夫也是猶豫,此刻端坐於自己的位置上,不發一言。這群士大夫們還是更傾向於對外妥協對內安撫,甚至鎮壓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