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2 / 3)

祖母性子溫柔,對他們最是慈愛,幾乎是有求必應,知曉他們兄弟去了,說不得還會親自來接呢!

做弟弟的聞言也有些動搖了,不過礙於親爹往日的積威,又有些猶豫,

“可若是被爹發現了,捉回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你傻呀!我們不坐牟家的船呀,尋個商船躲進底艙裏去,大不了捱上十天半月,便能到杭州了,屆時有祖母護著,爹不敢罰我們!”

他們長到十歲,祖父母少見,可每十日一封信那是必不可少的,待得大些了,他們能寫信了,便寫信問祖母要這要那,祖母從不拒絕,如今他們院子裏那尾巴長有一丈的大鳥兒,就是他們信裏提了提,祖母就立馬派人送來京城的。

做哥哥的自來能言善道,三兩下便將弟弟說服,兄弟二人悄悄又溜回了自己的院子,暗中打包了細軟,再之後尋了一個機會,居然還真讓他們跑出了京城,一路南下到了杭州。

待到四蓮與牟彪得著消息時,那一對小子已經在杭州住了大半月了,二人急匆匆趕到杭州的別園時,那邊京城的兒子與兒媳也到了,一家人竟然是因著這個又重聚在了一起。

此時年近四旬的牟彪,身形仍是那般高大魁梧,常年在海上吹風的他麵容顯得黝黑蒼老了不少,可一雙眼卻是精光四射,但凡內行人一看便知他的內功已堪化境,實在是內外俱修的高手,他見著兒子哈哈一笑,伸手就往大兒子的肩頭抓去,

“福哥兒,讓爹瞧瞧你在京城做官這麼些年,這一身的功夫可曾落下了?”

牟昭淮一個閃身躲過了牟彪的手,無奈道,

“爹,兒子都已經當爹了,小時的乳名便不用叫了吧!”

牟彪哈哈一笑,

“你便是做了祖父,在老子麵前還是兒子!”

說罷又是一掌過去,牟昭淮無奈往後跳了一步,索性脫了一身礙事的長袍,衝著牟彪行禮道,

“爹,兒子在京城這麼些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日不曾落下……”

說完,卻是一手在上,一手在上,擺了一個起手式,他的武藝學自汪媽媽,乃是自小練的童子功,要說功力之深厚,不比牟彪差,這家裏幾個孩子,隻他一人得了汪媽媽真傳,汪媽媽自小便將他當個寶捧在手裏,他自十七年前進京趕考,一舉得中狀元之後,便四處為官,直到三年前才回了京,做了吏部侍郎,其間隻五年前汪媽媽無疾而終,他才回轉海島奔喪。

汪媽媽雖說入牟家是下人,可這家裏幾個孩子都是她一手帶大,到後頭臨終時,床前跪了一地,都是牟家的孩子,她乃是握著四蓮的手含笑而終的,之後屍骨卻是由牟昭淮帶回了京城,葬在了牟家的墓地之中。

他們父子一見麵就打成了一團,那頭舒氏上前,拉著孩子們就向著在後頭含笑看著的四蓮跪下了,

“婆母,媳婦不孝未能侍候在您的身邊,兒媳帶著兩個孩兒給您磕頭了!”

她的身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兒子也跟著跪下,口中叫道,

“祖母,給您磕頭了!”

同樣年已四旬的四蓮,早不複年少時那幹瘦的模樣,她如今身形豐腴,皮膚白淨,笑容甜美,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就是隻當是個養尊處優,年不過三旬的年輕貴婦人,那知這位乃是不聲不響,隱在幕後手握上百條戰船,手下幾千人,跺跺腳連著這江浙一帶都要震上三震的人物。

四蓮笑眯眯拉了舒氏,上下打量她,見她氣色極好,容貌依舊便笑道,

“好好,瞧著你這些年倒是過的不錯,看來福哥兒沒有虧待你!”

舒氏應道,

“夫君對兒媳極好,兒媳的日子過得極好,隻是心憂不能在父母麵前伺候,實在不孝!”

四蓮哈哈一笑指了院子裏跟兒子你來我往,拳風呼呼的丈夫,

“你瞧瞧,我們這樣兒,是用得著你們伺候的麼?”

若不是收著消息,兩個孫子悄悄跑來了杭州,他們夫妻才急忙忙趕過來,說不得嘯林又要出海去天竺了!

舒氏一笑又問起牟斌,

“祖父他老人家可好?家裏弟妹們可好?”

說起公爹,四蓮的笑容有些收斂,

“你祖父他老人家這幾日有些不好,前頭還叫嚷著要再去西洋,隻他老人家身子骨不比從前了,前頭受了一場寒,在床上將養了大半月,這幾日才算是緩過來了!”

劉氏三年前去世,那時的牟斌還在西洋歸來的海上,待到他得著消息悄悄回轉京城後,在劉氏的墓前坐了一宿,之後在京城住了一年之後重又南下,後頭再沒有遠洋,隻是每日與邵氏在島上陪伴兒孫,享受天倫之樂,他如今年紀越發大了,雖說有一身的功夫,不過早些年打拚的舊傷也開始慢慢發作,雖說有四蓮為他調理,不過總歸天命如此,不是人力能挽回的。

四蓮歎了一口氣道,

“祖父性子豁達,對生死看的極淡,家裏弟妹都在跟前,他倒是不念,隻是想念你們!”

他們一家子都知曉,他們能在海外逍遙自在,甚至還在海上組成了龐大的船隊,肆意來往大慶海域,大慶的朝廷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都是因著有大兒子在朝堂上頂著!

說起來,許是因著福哥兒生來便與常人不同,他似是天生就適合在那爾虞我詐的朝堂上廝殺,自他十三歲入了京,成了大慶最年輕的狀元郎之後,這十幾年來沉浮官場,他是遊刃有餘,進退自如,一路自雲貴偏遠的小縣令做起,到如今入了六部離著尚書隻有一步之遙,四蓮常想,

“福哥兒,就是借我的肚子托生,用了的我血肉,實則他那骨子裏還是有皇家的根兒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