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和慕清竹的故事,就像是放置了多年的空閑屋子。它一直存在著,但是已經鋪滿了灰塵。慕清竹當年為了家族放棄了莫言,而莫言在和慕清竹分手後,才得知自己懷孕的事情。
大抵上,一個女人隻要是真心愛一個男人,都是舍不得將孩子打掉的——不管她有沒有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莫言也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可是她那段時間著實過得窘迫。慕清竹和她斷絕得太幹淨,她本就是依賴著慕清竹的菟絲花,失去了慕清竹,幾乎讓莫言失去半條命。
而懷孕時期的女子受到的折磨非常人所能想象。莫言獨自一人,承受起了所有的苦痛,雖也是頑強的掙紮到了杜遠降世的那一刻,卻也因為孕期的抑鬱症而幾度自殺。
直到杜遠出生的那一刻,莫言因為大出血而危在旦夕,杜父杜母極力想灌輸給莫言活下去的勇氣,不斷告訴莫言,她即將能擁有一個多麼可愛的寶寶,她的生活可以重新開始的,卻仍舊抵不過現實——莫言的血型太特殊,RH陰性血,醫院血庫根本沒有合適她的血型。
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莫言撒手人寰,留下剛出世的寶寶。
而莫言去世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請求杜母能夠收養杜遠,並且讓他永遠遠離慕家。
杜父杜母都是性情中人,莫言又是杜母的閨蜜。她最後的遺願,杜母自然會做到。況且杜遠剛出世,若是拋棄他,這種事情杜母也是做不出來的。索性幹脆辦理了收養手續,帶著當時還年幼的杜芃一起回了老家,躲過了慕家的視線。
也許是在腹中時多少受到了母親情緒的影響,出生後的杜遠幾乎不怎麼哭鬧,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正常的嬰兒。好在後麵也逐漸開朗起來,杜父杜母這才放心。
隻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安安穩穩過了這麼多年,慕家終於還是找上門來。而自家兒子和女兒之間,也還是如他們所擔心的那樣,終究還是出了事……
杜母悠悠的歎口氣。
慕清竹握著拐杖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終仍是啞著嗓子開口:“那麼,辦手續吧。律師我已經吩咐好了。你們替我養了這麼多年兒子……”
“什麼叫替你養兒子!”杜母很激動,“我告訴你,哪怕杜遠和我沒有名義上的母子關係了,他也永遠是我兒子!我辛辛苦苦養他二十幾年,可不是為了便宜你的!況且你當初拋棄言言的時候那麼理所應當,現在又哪來這麼厚的臉皮認回你的兒子!”
“媽,別激動,我永遠都是你兒子的。”杜遠輕聲安撫杜母。
他願意認祖歸宗,不過是為了能夠和杜芃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慕清竹估計也不會在意他是否真的想回到慕家——雖然杜遠並不認為,自己回到慕家對慕清竹而言有任何意義。
“你和芃芃的事情我之後再教訓你!”杜母瞪了杜遠一眼,接過慕清竹身邊律師遞過來的文件,大致瀏覽了一下就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然後交給杜父。
杜父倒是看得仔細,在看到文件上的金額時,杜父皺眉:“慕先生大可把這一條去了,我和內人是真心將遠遠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父母養育孩子,天經地義。況且說直白點。我們家雖算不得富裕,但也算小康之家。你這筆錢,會讓我變成富人,但是並不能對我的生活有多大幫助。”
他們一直都有精打細算,家裏的存款,足夠給兒子女兒各付一套房子百分之五十的首付。兩人的養老金也足夠他們的生活開銷。他們知足,所以不需要慕清竹的給予。
“這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必如此敏感。”慕清竹開口。
“我堅持這一點。”杜父擺明沒得商量。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慕清竹很好說話,“不過既然要改條例,不如你們再仔細看看,有沒有什麼要修改的?”
“我來。”杜遠接過文件,他之前是律師,對這些東西再熟悉不過。客廳裏很安靜,隻剩下杜遠拿著簽字筆修改文件的聲音。最後,他合上文件,遞給慕清竹,“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
慕清竹示意自己的律師接過文件。律師看過之後,遲疑了。
基本上,這份文件經過杜遠的手之後,若是一旦簽下,那麼杜遠除了擔著一個名義上的“慕清竹的兒子”這個身份之外,和慕清竹幾乎沒有任何關係。也完全不影響他繼續生活在杜家。
可是慕清竹還是簽字了。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雙方父母簽字完畢,杜遠就正式變成了“慕遠”。
“好了,集體的事宜,我之後會和慕遠再商量。”慕清竹在旁人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那麼,先告辭了。慕遠,走吧。”
“你先走,我還有事。”慕遠臉色平淡。
慕清竹意味深長的看了慕遠一眼,頷首,隨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