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張啟生的日常除了讀書苦讀,便是照料門前的桃樹。
桃樹三月芳菲,爛漫的桃花花瓣落了滿地,灑在樹下看書的張啟生身上。
春天微熏的風吹在人身上,鼻尖有桃花的微香,時常會讓張啟生產生某種錯覺。
推開窗,張啟生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昔日幹巴巴的枝丫也不見了,讓他心裏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其實,在他看到上午的兩個姑娘時,就猜到了。
那個粉衣姑娘的神情,眼裏的笑意。似乎都在告訴他,她就是她。
月已中天,烏雲散去,墨藍的天空上,星星環繞著那一彎月。
長長地歎了口氣,張啟生飲下一杯濁酒,辛辣的酒味彌漫上味蕾,讓他的意識也有些困倦了。
農家釀的酒辛辣,後勁綿長。張啟生開始喝不慣,後來便習慣了這種酒,曾經常喝的酒也被他棄置送人了。
這邊柳柳在客棧裏睡得正香,卻不知遙遠的某個地方,有人正在思念她,在夢裏。
遠在柳州的江家,昔日繁盛的家族,此時也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黑漆漆的牌匾掛在門楣上,金漆的字也落了顏色,卻沒人去管。
自那件事過去後,府上就定了晚上不許出門的規矩。一切事情白天完成,府裏平時晚上一起結伴遊玩的公子小姐也不出門了,一吃了晚飯,就回房休息,丫鬟小廝們晚上也不用出來。
因此,一到晚上,江府就黑漆漆的,草木枝葉在窗上撒下一片魍魎的陰影,風呼呼的刮著,在一片安靜中有些嚇人。
偶爾有野貓路過,在磚瓦上留下窸窣的聲音。幾聲“喵喵喵”的叫聲,更顯偌大一個宅院的安靜。
“老爺。”黑漆漆的府裏,江夫人欠了欠身子,推了推旁邊睡著的江棟。
“嗯?”江棟年已四十快滿,聞言把腦袋轉過來,聲音帶著欲睡未睡的懶散。
“你說,我們這樣也這麼久了。何時才能把那妖孽給製服?時間久了也不行啊。”
江夫人雖隻比江棟小兩歲,卻保養的極好,麵頰柔軟,一雙含情目溫柔瀲灩。
但是,自從那事之後,她也憔悴了很多。眼角的皺紋也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此時依偎在江棟懷裏,也能感到身體上有些硬的骨骼。
“急不得。”江棟拍了拍江夫人的背脊,輕吻她的柔發,安慰道。
“總會解決的,總會解決的。”
安慰著枕邊人,江棟無所著的視線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飄著,濃黑的眉在英挺的麵上有些陰鬱。
也許,真如那人所說。他們家,確實有人做了違背道義之事,因此惹來仇家尋仇。
那人說,那能幫助之人已在路上。他聽了那人的話,派了江城過去。此時,他們大概已到陽羨。
不知那人,到了陽羨沒有,又會不會被城兒尋到。
安撫地梳了梳夫人的發,江棟心下歎了口氣。
希望,如那人所說。
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