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逢君驛路長(1)(1 / 2)

才入了冬院子裏就積了薄薄一層雪,珍哥兒蜷著身子縮在半舊的被褥裏仍是覺著冷便要往蓮玉的被子裏鑽。

“去!我冷著呢,你別來作怪。”說著又往牆角裏縮了縮,晨光隔著雲層透露出些許,漏過窗格灑進屋子裏,蓮玉扭頭看著珍哥兒說道:“你說咱們幹嘛剛搬來又要搬走,我昨兒偷聽二娘說話恐怕要回到鄉下住去。”

珍哥兒撇撇嘴,“你擔心這個做什麼,老爺再不濟還能有個大宅子。你不如擔心擔心自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窮的賣丫鬟了。”

蓮玉沒吭聲,珍哥兒也後悔自己說的太狠,戳戳她胳膊,說道:“要不我求求五姑娘,把你要了去,等以後姑娘出嫁了你也跟著出去,何必留在府裏受這些醃髒氣。”

蓮玉還是哼哼著說道:“姑娘嫁哪去?誰知道張家少爺這會是死是活,就算活著回來還不是要姑娘嫁過去受苦。”珍哥兒不吭聲把被子往蓮玉身邊推了推,眼看著天漸亮了便換上衣裳去了五姑娘房裏。

進到房裏,素雲正給五姑娘梳頭,見了她進來便支使她把灰皮袍找出來,五姑娘皺皺眉:“先不拿了,還不到冷的時候,這才收拾好的箱子還翻檢什麼,我這幾天總覺得屋子裏還有有些味道,別管冷不冷的且開窗子散散。”

珍哥兒應了一聲便到房裏收拾,因要搬走的緣故,屋子裏擺放雜亂還有些逼仄。家裏遭了事原先從鄰家買來的地皮翻建起來的院子又賣了出去,眼下隻留了最早的二進院子,老爺太太住了前院,剩下三個姨娘擠在後院,又在西邊辟開來一處小院改的閣樓教五姑娘住。閣樓北窗正臨著牆,隔壁院子裏一棵老梅樹顫顫巍巍開出幾枝花,其中一隻竟伸到了窗前。五姑娘也瞧見了,站在邊上望了望,“那邊是哪家的院子?”

素雲便說道:“早就沒人住的空宅了,聽說是主家遭了難。”

五姑娘又說道:“那梅花開得極好,也不知向誰討要來。”素雲笑笑覺得窗口風涼便拉過五姑娘到屏風後站著,“我昨兒聽三娘身邊人說,老爺想賣了北郊的莊子。”

五姑娘聽了也不大在意,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事我早知道。”轉而歎了口氣,“原先雖說是給我備下的嫁妝,可眼見著家裏窮了還攔著不教人賣嗎?他也不止就買了我的東西。”

素雲垂著頭,胳膊上搭著一件披風,“這話原是我不該說,隻是除了我還有誰能替姑娘想著。”她抖開來披在五姑娘身上,“當年老太太撐著一口氣也不肯合了眼就是怕有今日,老爺自己糊塗也就罷了,隻怕來日耽擱了姑娘。”

五姑娘握住她手,“不說這個了,今兒你跟我去上香。”她微微垂下頭暗思暗忖著才堪堪下了決心,“你還記著舅舅他們一家麼?”

素雲一愣,“舅爺他們有信了?”

五姑娘點點頭,“前兒你去把我房裏的幾件金器拿出去炸,回來的時候那金鎖卻變了。”她伸出手腕給素雲看,“那金鎖是小時候舅母給我的,和表姐的那隻一模一樣隻是刻的字不同。”

素雲垂著頭看了看,“確不是姑娘的那個。”

五姑娘點點頭,“珍兒那天沒留意,捧了回來就放那了,我後來拿來戴才發現不對。”她摩挲著金鎖上刻字的地方說道:“這隻本是表姐的。”

素雲一驚忙掩住口,“舅爺他們回來了?”

五姑娘猶豫著說起來,“這事我拿不準,我叫珍兒再去找拿炸金的匠人隻說還有一隻耳環不見回來,前兒珍兒才回話,隻說要那人今日要過休寧庵山下的集上支攤子,叫珍兒去那找他要。”

“難道是表姑娘在休寧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