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已命兵部加派京城的安防,每條街巷,每隔百米便有侍衛看守,進出城門必須出示戶籍門牌,馬車,驢車的車底也得徹查,虜一個出城簡單,但同時帶著六個姑娘出城,想要掩人耳目,可是極難的。

且按卷宗所說,這六名女子家況都極不相同,有的是城東酒家的女兒,有的是城北閨閣中的小姐,看似雜亂無章的擄掠,但如果真是毫無章法,都在一處抓取民女不是更方便些嗎?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城西城南地跑去擄掠?

這必是刻意而為。

且程徹推斷不可能是一個賊人所為,他沒那麼多時間,城北的豆腐坊起的早,發現小女不在,卯時就趕去府衙報案。而根據城西的胡府丫鬟說,她家小姐昨晚看話本子看得晚,在亥時一刻方睡。這個賊人縱使動作再怎麼快,也沒辦法一個人在五個時辰內東南西北的跑,還得迷暈,扛著,轉移地方都得時間,定是一個團夥作案。

程徹看著畫師所畫的畫像,畫師根據民女家人的口述,勾勒描繪成像。

他將六張畫像逐一擺開,觀察六人的容貌特征,眼眉耳鼻均沒有相似之處。但看了幾眼,又覺得六人又很相似。他有臉盲,女子在他眼裏,大多都為一個樣。

他怕是自己的臉盲之症又犯了,閉眼,揉了揉眉骨兩側的顳顬,摸到了鬢邊的小疤,手一頓,雖然不靠近看,根本發現不了,這些年,宋徽有意無意贈予他許多除疤膏,但他都放進了庫房,不曾動過。

但這燒傷之疤,在他心裏烙印太久,總歸,是要將它治愈的。

程徹打開抽屜的鎖,拿出用上等鐵梨木製成的木匣,那裏躺著沈清給他的青瓷圓瓶膏藥。

書房內無銅鏡,程徹隻能在茶盞中看到自己的側臉。他打開除瘀膏,手指一點,塗抹了些許。

“大人。”

程徹抬眸,見是金順,趕緊將青瓷圓瓶放入木匣中,給抽屜上了鎖。

剛剛大人在幹什麼?是在拿茶水。。。照鏡子?

程徹揚了揚手:“咳咳,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六人有何共同之處?”

哦,大人這是臉盲之症又犯了。不過,剛剛照鏡子是在確認自己長什麼模樣?這臉盲也不至於,不認得自己的臉吧?

金順不動聲色,挪步向前,拿起畫像細看了一番。半頃,他指著女子眼角下的痣,說道:“大人,這些女子,左眼下都有顆痣。”

程徹一張一張的看去,果真如此。可,就是因為在眼角下長了痣,才被擄掠而去?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程徹暫時了沒有頭緒。

他在圈椅上舒展了下筋骨,靠在引枕上,懶懶問道:“沈府今日有何異動?”

金順想了想,傍晚時候有名女子給沈公子遞了封信,看那姑娘的扭捏狀,必是情箋。他太了解了,想是程大人剛進禦史台那會,因相貌太過招搖,天天有女子往值房送這玩意,金順經常被差去打發,這些姑娘的動作簡直都是如出一轍,遞上信後就羞答答地跑遠了,所以他很有經驗。

他拿著信問自家大人該如何處置時,程徹當時的話如在耳側:“此等無關緊要的事,還要來問我?”

。。。。。。。

嗯,情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那沈家公子長得也是風華絕代,有姑娘家肖想著也是正常,平時收些幽箋也在情理之中。

他思及此,便回複道:“回稟大人,沈公子無異常,但,”他頓了頓,“那大塊頭很可疑。他的身世,所屬官家的線索。。。都是斷的,縱使買賣奴隸,卑婢賤奴,府衙內處也都會有存檔,但我下午去了趟衙門,查了戶籍備案,反複查看,不曾看到’道炎’二字。”

程徹眉頭微蹙:“那他出入城門拿的誰的門牌?”

“我查了記錄,是沈影的。之前城門所管不嚴,護衛們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拿著門牌都算通過。但今夜,大人設了禁障,進出城門的樣貌特性都得跟門牌一一對應,那大塊頭在城門處徘徊了幾回,便折返回沈府了。”

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埋了去大塊頭的來曆,那隻有一種可能,道炎不是汴京人士。

程徹托著腮,指尖一頓一頓敲擊著桌子,神色冷肅道:“查,沈影有無汴京城外的遠房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