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邂逅(1 / 3)

【一】

蘇小月抵達她們將要進行軍訓的營區時,正是夕陽西下,群鳥盡歸,彩霞滿天。

一片棲山的彤雲將落日的影子拉得狹長且神秘。晚風徐來,雲海黃昏。天空逐漸變成深紅,而後暗紅,最後漸黑。依然潮熱的夏風摻雜著泥土與植物的清香,拂過層林染碧的山巒,泛起陣陣綠浪。颯颯湧動著渲染出絲絲縷縷的涼沁和靜幽,讓坐了大半個下午車的女孩子們神清氣爽。

一路上大家都在抱怨。因為地處偏遠的山區,崎嶇不平的山路曲折顛簸得厲害。已經有好幾個女生經不起折騰,臉色蒼白著暈得七葷八素。蘇小月強忍著用紙手帕捂住口鼻,扭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和山峰,蜿蜒窄小的山道像一條盤旋的長蛇,偶爾出現的紅牆黛瓦,掩映在一片蒼綠的山腰處,依稀可見戴著草帽的農人在叢林間隨意出沒。環形的梯田繞山而建,一層層鋪到山巔,翡綠的秧苗刺破泛著白光的水麵,油油地招展。時時有不知名的鳥兒被汽車的隆隆聲驚起,撲楞楞從視線快速掠過,留下一陣清脆的鳴叫,那聲音在山穀裏回旋,傳出很遠。

蘇小月看著看著,陰鬱的心情反倒來了興致,幹脆打開窗子。有些腥熱的山風撲麵而來,將她的長發吹得盈盈而舞。隨之而來的,卻是細密高揚的塵灰。蘇小月猝不及防,一聲歡呼還沒出口,就被迷了眼,低下頭去用力揉起來。旁邊女生趕緊把窗子關了,埋怨道:“你呀你呀,光顧著高興,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噎得蘇小月咳了兩聲,翻了個白眼,往後一靠,默不作聲。

說話的是強薇,蘇小月的閨蜜兼死黨。斜斜的劉海,齊肩的黑發,襯得一張光潔細嫩的臉兒像個洋娃娃。見蘇小月沉默著不吭聲,強薇無精打采地說:“小月,我真搞不懂你那個老爸,那麼多城市駐地可以去,幹嘛非要把咱們往這個山溝裏送?你看看這路況這地況,那叫一個荒涼加偏僻加糟透了呀!以後咱們想玩,可怎麼出去呀?”

後邊幾個女生齊聲附和:“是呀是呀,不許帶手機,不許帶筆記本,還不許帶隨聲聽,如果再沒有電視看,這日子可怎麼過?還有,我們怎麼跟家人聯係呀?”一句話,車廂裏頓時嘰嘰喳喳,怨氣衝天。強小薇見勢不妙,暗叫不好,低眉吐舌,趕緊縮回座位裏,再不敢發一言。

蘇小月瞪一眼強薇,爾後幹脆閉上眼睛,不理會她們的聒噪。但她心裏實際上也是忿忿的。不就是個軍訓麼?還不就是個形式麼?學校隨便找個部隊接洽一下,派幾個人過去不就完事了麼?偏是自己老爸無端端從中插一手,攛掇學校把她們往這個少有人煙的山溝裏送,這不是存心整人麼?

想起那天跟老爸頂嘴的時候,看見那張一貫慈愛有度的臉幾乎變了顏色。要不是媽媽在一邊勸著,指不定老爸就要拍案而起了。按他的說法是: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少不經事!吃不得虧,耐不得苦,更受不了失敗和挫折,是該讓你們好好鍛煉鍛煉了。這不,一鍛煉,就鍛煉到這個偏遠僻靜的山溝溝來了。還美其名曰:去部隊駐地感受一下軍紀軍威,學會約束和規範自己的行為,對你們有好處。要不是看在老爸的麵子上,你們無論如都是進不去的!

這倒是實情。入駐部隊,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全國軍隊多了去了,但特種部隊,一個軍區也就那麼一支。此刻蘇小月她們要去的,正是他們省軍區的特種部隊。聽說還是王牌之師呢。所以埋怨歸埋怨,但年輕少女的心嗬,早已飄飄然掩飾不住心底那份崇拜英雄主義的情結。去看看那些被描寫得鐵血一樣挺直的脊梁,去體驗一下他們帶著傳奇色彩張弛有度的生活,去感受一下他們在訓練場上高亢矯健的虎姿雄威,也是好的嘛。最後蘇小月負氣垂下眼簾,咬牙跺腳,把小背板得筆直,輕輕哼了一聲:“去就去,誰怕誰呀!”但這話是憋在心裏說的,她還真怕老爸蒲扇一樣的巴掌落到她身上的某個部位。在他眼中,國家和軍隊,是最不容褻瀆的神聖。

【二】

噶一聲刺耳的尖叫,車身一震,突然不動了。蘇小月抬眼,高大莊嚴的鐵門,身板筆直荷槍實彈的的哨兵以及一溜長排煙青色的樓房落入眼簾。正門上掛著某某部隊的牌子,厚重而平樸,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原來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