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渝都。
皓月當空,夜色如墨染一般濃稠。
太子府內靜悄悄的,偶有幾個小宮女躲在暗處偷偷垂淚。
起居室內,太醫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等待著最後的命運。
南楚皇帝君昊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神色哀戚,他畢生的理想就是統一禹華大陸的四個國家,可惜他能力有限,無法完成這不朽功業,卻沒想到老天待他不薄,賜給他一個極其出色的兒子,他本指望這個嫡長子可以替他統一四國,成就蓋世功業,哪想到天妒英才,君昊痛苦地閉上雙眼,沉默了一瞬後,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給朕查,勢必要將謀害太子的人揪出,朕要將他碎屍萬段。咳咳。”君昊剛一說完,就感到喉頭發腥,嘴角幾絲血珠滴下。
“皇上,保重龍體。”南楚皇後上官氏花容失色,臉色慘白,她剛剛失去了嫡長子,還沒從哀傷中走出來。
君昊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忍痛繼續說道,“太子君璃自幼聰慧,文治武功無不出色,且多年來替朕分憂,如今驟然離世,理當舉國哀痛,朕決定追封其為端慧皇太子,南楚境內三月內禁歌舞,為端慧太子哀悼。”
一年後,北魏津城丞相府。
夏日微風,輕輕吹拂著帳幔,床榻上少女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
“二小姐可醒了?”門外一個美貌婦人憂心忡忡,語氣甚是擔憂。
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憨憨地搖了搖頭,她家小姐兩日前失足落水,一直高燒不退,至今還不見醒來,“姨娘,您去求求夫人吧,再找大夫給小姐看看。”
美貌婦人一聽到夫人二字,瞬間汗就下來了,手腳也變得不自然,“我,我再去求求。”她雖然懼怕丞相夫人,但為了兮兒,她願意豁出命去。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似有腳步聲離去。
床榻上本應昏睡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嚶嚀了一聲。
果不其然,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一陣驚呼,“姨娘,小姐醒了!”而後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葉兮微微側頭,隻見一位三十左右歲的美貌婦人闖入眼簾,葉兮對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美,除了美她不知該用哪個詞彙來形容,那婦人的容貌極盛,雖然年過三旬,卻獨有一種成熟之美,若不是氣質畏畏縮縮,讓美貌大打折扣,她都不敢逼視。婦人身後緊跟著一個身穿杏黃色,長相嬌憨,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葉兮垂下眼簾,掩蓋住眼中的淩厲之勢。
“兮兒,你可算醒了,嚇死姨娘了。”美貌婦人一進來,就撲倒床邊,緊緊握住葉兮的手,哭訴著。
那小丫鬟也在一旁抽抽噎噎的。
葉兮微微抬眸,眼中含著淚水,似訴非訴地看著婦人,虛弱道,“姨娘,兮兒已經沒事了。”
婦人見女兒雖然虛弱,但已有好轉之勢,喜不自勝,想要給女兒熬些滋補的藥品,可歎她囊中羞澀,隻得讓小丫鬟再去把大夫的藥煎好拿來給女兒。
葉兮聞言暗自皺了皺眉。
臥室內很安靜,隻有婦人的哭泣聲,那小丫鬟也不知何時跑出去煎藥了,葉兮見如此情景,心裏也有了數。
“兮兒,這件事就過去吧,你不日就要成親,以後娘家就是你的依靠,千萬不要和夫人撕破臉。”
婦人的話讓葉兮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初步了解,她暗自思忖著自己今後的道路,以至於忘了答話。
“你記住了嗎?”婦人見女兒沒有答話,以為是不願,“兮兒,姨娘沒本事,不能給你撐要,所以你在外麵一定要忍著,不然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
葉兮活了這麼久,也隻在幼時忍氣吞聲過,不過後續她也都會報複回來,她早就不記得委曲求全是何種感覺,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活得瀟灑恣意,別人也都是看她的眼色行事,隻是如今她也隻能感歎一聲虎落平陽被犬欺,於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婦人見女兒終於答應,不安的心總算是落地。
“姨娘,藥來了。”那小丫鬟咋咋呼呼地端著藥跑了進來,碗裏的藥止不住地往外傾灑,滾燙的藥汁滴了小丫鬟一手,也沒見她皺眉。
葉兮見她終於穩當地把藥端到眼前,內心頗為遺憾。
“來,兮兒起來喝藥。”婦人扶著葉兮坐起身來,又拿了個靠枕墊在葉兮腰後。
那靠枕硬邦邦的,咯得葉兮很不舒服,她心內歎氣,頓感以後生活的不易。
婦人安置好葉兮後,杳了一勺,輕輕吹著,待不燙後,才喂給葉兮。
葉兮猶豫地張開嘴,藥汁接觸舌頭的那一瞬,她恨不得原地去世,強忍著惡心才將藥汁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