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夏天比往年來得都要早一些,還在四月中旬的時候,太陽就已經開始發威了。不過有意思的是,春天顯然還不想退出今年的舞台,一天到晚的炫耀著她那和諧的春風。這樣的天氣,暖暖的陽光徐徐的涼風,一切剛剛好。
詩彤身著一身白色的長裙,輕盈的走在鬱鬱蔥蔥的小街上。詩彤的裙子質地柔軟,因而並不刺眼,穿在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孩子身上,愈發美麗動人了。到底還是學生,詩彤一雙眼眉下那灣秋水始終是那麼純淨那麼迷人。前邊就是家門了,詩彤仍在親熱的同左鄰右舍打招呼,這個七伯那個五嬸的叫著。大家都說詩彤聰慧,都說詩彤長大以後肯定可以嫁個好男人。對於現在仍處在高三的詩彤來說,結婚嫁人還是很遙遠的事情。說到底,那也是長輩們的心意,詩彤隻好傻嗬嗬的應承著。
詩彤進到家門,電話剛巧響了。一聽到電話,詩彤的心就有點緊,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在這個時候,家人很少會打電話回來。詩彤接了電話:
“喂,哪位?”
“我這兒是市二區總院,請問你是楊易的家屬嗎?”電話那頭的聲音甜甜的,職業性的。
“怎麼,哥哥又出事了?”詩彤心地一沉。
詩彤已經記不清這是楊易的第幾次同人打架了。自從上中學以來,楊易開始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經常幹些打架鬥毆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楊易身上還有著一重學生的身份,便可以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了。為此,父親也沒少說他罵他,甚至打他,但那都沒有用。這會兒乖得像個小孩子,那會兒又不知道在跟人打架了。屢教不改,父親氣暈一次以後,從此以後再也對兒子不聞不問了,任由其胡作非為,揚言沒有楊易這樣一個兒子。
但不管楊易怎麼樣,詩彤似乎永遠都站在哥哥這邊。不管楊易在外有多壞有多混蛋,但是回到家裏始終都是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的好哥哥。說到打架,詩彤有時會覺得那是她的責任。初二的時候,詩彤被人欺負。楊易知道以後,抓起磚頭就去砸人。那是楊易平生的第一次打人,為著詩彤不被別人欺負。回到家的時候,楊易已經全身是傷。父母不在家,兩個小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抱在一起隻是哭,隻是哭。
下來,楊易結交了幾個不良少年,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詩彤,也再也沒有人敢打詩彤的主意。
詩彤原以為這次楊易受傷與以往的每次受傷並沒有什麼兩樣,無非是酒後鬧事了,或者打群架之類的,而事實上楊易這次受傷真的不比以往。楊易仍是昏睡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據醫生說還挨了不算致命的一刀。每次見到楊易受傷,詩彤總是很心疼。勸過楊易幾次,不見有什麼效果,詩彤也就認了,隻有祈求上天憐憫,不要鬧出什麼大事才好
顯然,這次事情鬧得很大。
楊易的病房在市二總院住院部的三樓,白色的牆白色的布白色的床。這裏采光很好,柔和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光亮著房間、溫暖著房間。楊易躺在床上,呼吸很均勻,看來已經沒有多大危險了。床邊坐著一個女孩,不是醫院裏年輕漂亮的女護士,而是一個衣著粉色衣服的女孩,就隻是一個單純的女孩。
女孩名叫藍若欣,因為昨晚驚心的一幕,認識到了現在躺在床上的楊易。藍若欣溫柔而多情的目光正熱烈的注視著楊易,想他昨晚的帥氣,想他昨晚的英勇。是的,藍若欣昨晚遇到了幾個流氓,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楊易出手幫了她。一個女孩通常會如何報答一個奮不顧身救自己的男孩呢?
詩彤推門進來,下車以後她就是一路小跑過來,因而氣有點喘。第一眼,詩彤就看到了躲在病床上的楊易。她有點詫異,因為很少可以看到楊易睡得那麼寧靜那麼安詳,盡管有點麵目全非了。
“哥。”
詩彤喊了一聲,人已經撲到床邊了。詩彤從來沒有見過楊易受那麼重的傷,也從來沒有見過他臉色那麼蒼白。要不是之前有醫生說楊易已經脫離危險,詩彤甚至會懷疑他是否還會醒來。詩彤原本打算不哭的,最後還是落了淚。楊易出事,受傷的從來不會隻是他一個人,從來都還會有一個為他傷心為他落淚的女孩。
這個女孩,就是詩彤。
“別哭了,已經不礙事了。”在旁的藍若欣發了話。剛才聽詩彤喊楊易作“哥”,藍若欣也把詩彤當成了妹妹,口氣自然是親切而柔和的。
詩彤這會兒才注意到在旁的藍若欣,剛才一顆急躁的心就隻是放在楊易的身上,沒有留意旁邊的人旁邊的事。認真地打量藍若欣,那的確是一個標致的美人兒,五官錯落有致曲線柔和唯美。當然,詩彤自身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漂亮美眉,因而看藍若欣的目光就顯得平和多了。想到藍若欣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守候在楊易的床邊,詩彤覺得其中肯定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看人的目光自然就流露著疑慮。
藍若欣解釋說:“昨晚路過小道的時候,我碰上了幾個流氓。你哥哥救了我,卻傷害了他自己。我覺得有我的責任,然後陪他到現在。你看他的臉,都腫了,看了就叫人心疼。”
說話的時候,藍若欣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楊易,一直注視著。詩彤見她那麼仰慕楊易,心中騰的起了寒意,表情也是怪怪的。不管怎麼說都好,楊易也可算是個流氓,流氓打流氓,為著一個漂亮的女孩,不免讓人懷疑其別有用心。不過,楊易所受的傷是真切的,是不用懷疑的。
藍若欣接著說:“今早他醒過一回,喊著‘詩彤’這麼一個名字,我想應該就是妹妹吧。”
“嗯。”詩彤點點頭,嘴角微微揚了起來,破涕為笑。
“從他口中,得到一個電話號碼。跟著,妹妹就趕到了。你們,是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嗎?”
“嗯。”詩彤有點納悶,藍若欣還是第一這麼問的人,而且問得奇怪。
“嗬嗬。”藍若欣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你們是兄妹,當然是住在一起的了。”
楊易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印入眼簾的是近在身前的詩彤,視線漸漸明亮身影漸漸清晰。注意到詩彤眼角的淚水,楊易心中不忍,用衣袖輕輕地為她拭去。藍若欣分明注意到,楊易為詩彤擦拭眼淚的時候,是一種疼愛的眼神。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疼愛?藍若欣覺得是,卻又總覺得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過這事也沒多往心裏去。
詩彤這個時候,總是靜靜的乖乖的讓楊易擦拭,嘴角也總是掛著甜甜的笑意。很多時候,楊易都不在她的身邊,就算回到家也是感受不到他的疼愛。隻有在受傷的時候,詩彤才能稍稍感受一下楊易的溫柔。隻是稍稍一下,就已經讓她心滿意足了。詩彤自己當然清楚,對楊易的依戀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楊易:“不是讓你不要哭的嗎?”
詩彤:“不是讓你不要打架的?”
藍若欣見不得他們兩個那個親熱樣兒,心裏有點不舒服,大概是因為忌妒吧。她幹咳幾聲。以往楊易出事,病房裏通常隻有楊易與詩彤兩個人。藍若欣的咳聲,突如其來,記他倆都有些尷尬。兩個人尷尬了,另外一個人也跟著尷尬。藍若欣很是納悶,人家是兄妹,你著急做什麼?
“你還沒有回去嗎?”楊易同藍若欣說話。
“哦,我想等你醒來。”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正式同楊易說話的緣故,藍若欣有點興奮,連帶有點拘束。
“我現在已經醒了。我看你也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可是,可是……”
藍若欣話都還沒有說完,已經給詩彤推到了門口。詩彤調皮地說:“楊易可是個大壞蛋,留下來對你沒有好處。走吧,走吧,回你家去。以後都不要再來,徹底忘掉這個人!”
沒等藍若欣回話,詩彤就已經把人推也去了,還關上門。詩彤回身遠遠衝楊易扮個鬼臉,卻聽到背後從門板透過來的聲音,藍若欣的聲音:
“下午我還會來的。”
詩彤的臉色不好看了,她現在想不到楊易還能做出什麼好事,如此讓一個女孩牽掛顯然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不過她也奇怪,楊易流氓歸流氓,從來也隻是鬧鬧事欺負弱小,到底也從來沒碰過女孩子什麼的。怎麼這次?回過頭想想,藍若欣的確很漂亮,楊易不會是……
“哈哈。”楊易突然笑了,詩彤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不過他還受著傷,一笑起來身體就有點疼,不敢笑得太用力。
楊易還沒笑停,詩彤已經衝到他的向前,指著他的鼻子虎著臉。她說:“你,老實交待,在打人家什麼主意。是不是見人家姑娘漂亮,就想做什麼壞事!”
楊易從來未曾見過詩彤那麼認真的,一時有點失神。他趕緊說:“沒有,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