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寬敞。”梅蜜長袍一掃,足尖落地。下馬後,她引著韁繩,湊近安德莉亞。
“我好像聞到了香味!”
安德莉亞啞然失笑:“離廚房還遠著呢,這就聞到了?”
“那要怪誰呀?我可是被你饞了一路。”梅蜜嗔怪地說。
馬蹄印連成一條狹長的線,拖曳二人身後。
她們剛進入酒坊,馬僮便快速迎上前。梅蜜能隱隱嗅見他身上的馬臊味,卻比起其他馬夫要清淡得多,一些小貴族的養馬人都沒那麼體麵。
她打量周圍的同時,其他工人也在偷偷觀察二人。
精靈族氣質出眾,梅蜜又出身皇族——她的一舉一動宛若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而這似花的氣息,隻會存在於絕景當中。
即便她們衣著盡量低調,仍然看得出,來人身世顯赫,定是哪家貴族到訪。
眾人不敢用目光冒犯。確切地說,是生怕驚擾到那朵花,瞟一眼便縮回。酒坊不時有貴人來訪,大家早已習慣。他們心底隻疑惑一點——為何沒帶仆從?
“安德莉亞小姐!”
遙遙傳來呼喊,二人循聲望去,一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小跑過來。見了安德莉亞,他兩撇胡子笑得翹起,臉上的褶皺紛紛綻開。
“好久不見呀,”他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舟車勞頓,您二位幸苦了。這天凍人得很,還請二位跟著老夫,我帶你們去老板那兒好好歇歇。”
梅蜜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微微睜大,她靈動的碧眸掃來掃去,看著安德莉亞取下帽子,表情溫和,與管事隨口攀談。
管事的舉動自然飽含恭敬,而恭敬之餘,親切更甚,不是梅蜜能在王宮中遇到的。
她的好友更是令她驚訝,進到酒坊的一刻起,就像踏入自家大門。
看來安德莉亞真的很喜歡這裏,梅蜜心底有些酸溜溜地想。
“霍利呢?”安德莉亞詢問管事。
“老板正親自下廚,忙得不可開交。”管事笑吟吟,“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等著二人大人。”
“怎麼沒見威爾默?”梅蜜扯了扯安德莉亞的衣袖,問道。她對閨蜜的徒弟很感興趣。
“他在附近。”
安德莉亞旋即朝一處抬起眼,藏匿袖口的手指輕輕一攏——
“轟!”
一陣不小的動靜從右前方傳出,此地臨近霍利他們的住所,所幸周圍較為開闊,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拐角處,灰土塵煙打著卷飄散,終於出現一位與她們形貌相似的男人,往這頭款款走來。
“師父。”男人的淡金發絲披滿後背,他睫毛似乎掛著霜,應當在雪地裏等候已久。
安德莉亞一語不發,她湖藍的眼瞳遊遍威爾默的四肢,仔細到厚長袍的末梢。
沒看出任何沾泥的地方,她才道:“很好,你已經具備足夠的資質,明後天我會正式考核。”
梅蜜的視線從男人身上轉移到安德莉亞。
她發現了!梅蜜心底偷樂。安德莉亞可不像她此時回答的那樣冷冰冰——她很滿意那位徒弟如今的能力。
不過嘛,這師徒倆淡漠疏離的氣質,倒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眾人來到屋舍前,梅蜜長長吐息,白霧飄去空氣裏。
屋舍簡直出乎她意料:對比先前那些造型別致的酒坊,這座屋子尋常得委實有點突兀。
看工人的裝扮和周遭幹淨整潔的環境,梅蜜下意識認為,酒館老板應當是個十分體麵且講究的人。
——而抬眸望去,門口站著一位腰係圍裙,凍得不停搓手,笑顏燦爛的黑發青年。
青年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屋,踏入門檻,冬日的陰霾仿佛於此刻一掃而空。
壁爐的熱度像一個溫暖的擁抱,嚴實地包裹住梅蜜。
同時襲來的,還有各種各樣她分辨不清,卻異常勾人的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