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趙貴妃封後,承鳳璽,皇後鳳宮定於紫徽宮,其子楚離憂封太子,入住東宮。
當夜喜樂未歇,煙花綻放至天明。
而皇後越兮自那夜以後,再未踏出紫徽宮半步。
後世有人傳言,封後那夜,帝王親自操刀,剜去了皇後的膝蓋骨,歡快的喜樂聲掩蓋了皇後淒厲的慘叫,楚後的血將紫徽宮的地染成經久不退色的紅。
三年後,太後身體不適,被楚厲珩親自送到塵霧寺靜養。
太後出宮那日,下著鵝毛大雪,天黑沉沉的好似要塌下來一般。
高高在上的帝王親手牽著太後的手,扶著她一步步踏上山道,三年沒說過話的母子,在這一刻似乎又變成了尋常人。
“今日雪下得大,一會兒打濕了衣衫,皇兒回宮記得喝些薑茶祛寒。”
太後低聲囑咐,不過三年,她的容顏憔悴了許多,兩鬢也生出刺眼的霜絲,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般。
“母後放心,兒子知道。”
楚厲珩淡淡回應,太後拍了拍他的手背歎息道:“本宮今日進了這裏,怕是再無回宮之日,皇兒總算為那死人報了仇解了氣,難道不應該歡喜嗎?”
一句故作輕鬆的調笑,便將母子二人這三年的明爭暗鬥帶了過去。
已經許久沒人敢在他麵前提起趙瑜,楚厲珩有些恍惚,餘光瞥見旁邊掛滿冰淩的樹木,忽的記起多年前那人勾著它在樹下纏綿時的火熱。
步子一頓,楚厲珩鬆開手,太後詫異的回頭,卻見楚厲珩恭恭敬敬的朝她拱手行了個禮。
“母後自己上去吧,剩下的路,宏兒不陪您走了!”
眼睫微顫,臉上厚重的妝粉被抖落,太後眼眶發紅,卻仍強撐著威儀,硬扯出一抹笑:“宏兒,你當著離憂的麵,剜了他生母的膝骨,他日夜想著要殺了你為母報仇,今此哀家與你一別,你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楚厲珩無動於衷,冷聲催促:“母後,請!”
絕情至此,太後再無話可說,轉身,挺直背脊一步步往上走,走了十來步整個人卻漸漸佝僂下來。
“宏兒你糊塗啊!你分明知道哀家沒有下毒害他,是他以死來離間你我母子感情,你怎能為了他如此對哀家和你自己?”
太後彎著腰,痛心疾首的捂著胸口,常年冷漠的臉上出現淚痕,將妝粉衝刷,露出滄桑的容顏。
楚厲珩背對著她往下走了幾步,連頭也沒回,平靜飯:“母後的確不曾下毒,可你派人殺了趙振,便是殺了他,也殺了兒子!”
話落,大步離開,整個山道都回蕩著悲涼的苦笑:“哈哈哈,原是如此,原是哀家糊塗!”
一路走到山腳,楚厲珩臉上的冷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隻是臨上馬車,他忽的踉蹌了一下,竟是一頭載到雪地裏,伺候的宮人嚇得魂都快沒了,連忙跪下扶他:“陛下!您沒事吧?”
“沒事!”
他冷聲說著拂開宮人,想自己起身卻又跌坐在地上,喉間一甜,偏頭吐出一口血來。
“陛下!”
宮人嚇得嗓子劈了岔,他擦掉唇邊的血跡,魔怔一般突兀的笑起。
“趙瑜,這樣你滿意了嗎?看見朕孤寡一生你滿意了嗎?”他對著黑沉沉的天空怒吼,然而除了冰冷的雪花再無任何回應給他。
他坐在地上,眸中透著詭異的繾綣:“朕可以為你親手剜掉皇後的膝骨,可以為你讓太後與青燈為伴,就算你要天下為趙家殉葬,朕也在所不惜,你怎麼敢就那樣一死了之?!”
朕心悅你,卿不知所起,不知何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