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上,晉秋拎著一杯豆汁兒鬼鬼祟祟弓著腰從後門溜進教室,還沒來得及問坐在後排的兄弟為啥看見他就把臉憋成了說不出話來的豬肝色,就被站在講台上戴著厚眼鏡片的李忠發現了,“晉秋,過來。”
晉秋身子一僵,嬉皮笑臉地直起腰轉過身,攥緊拎著的豆汁兒,順便瞥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秦昭,顛兒顛兒跑道李忠麵前,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詞說道:“阿忠哥,其實吧,我今天,學雷鋒做好事來著。”
“你又做什麼好事兒了?”李忠眉頭一揚,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阿忠哥,你不知道,今天在我騎車子來學校準備拚搏一場的時候,突然從路邊樓上的窗戶掉下來幾件衣服,其中有幾件衣服,因為材料輕薄、質地柔軟,被風刮著跑,我蹬著腳踏車幫著失主追了二裏地,等我追上之後,我一看這附近,一片荒無人煙綠油油的水稻,我想,我可能成了稻田裏的守望者。”
“總而言之就是,我幫著別人追衣服,追的精神太投入,結果我就迷了路。”
李忠:“……”
害挺押韻。
“我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找回了回家的路,俗話說得好,學校是我家,我們要愛護她……”晉秋也不站在李忠前了,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後退往自己座位上挪,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妄想著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李忠就能忘了他遲到的事實。
“停。”李忠好笑的看著他,晉秋那點小心思他還能不知道,但他還是稍微正色了一下,“過來,這個借口你前天用過了。”
“哈?用過了嗎?”晉秋迷茫了一瞬的眼神又堅定起來,“那就是風太大……”
“今天從你家到學校順風,不會有阻礙速度,按理來說你甚至應該來早才是。”李忠鏡片一閃,那是睿智的光。
李忠看著他,一臉的“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麼借口”,旋開自己的茶葉杯子,吸溜了一口。
晉秋:“……”
阿忠哥我們大家都明白就行了不要說這麼直白。
答應我,你一個數學老師,不要操著地理老師和物理老師的心好嗎?
晉秋不說話了,晉秋自閉了。
李忠好笑的看著他。
說實話他還挺喜歡晉秋的,因為晉秋隻有數學,特別好。
其他科目都爛的一批。
“我今天特意到班上來抓遲到,沒想到真抓到你了。”李忠悠悠看著他,“你忘了昨天是和我怎麼保證的嗎?”
“沒忘。”晉秋蔫蔫的回答,虛虛望著視角角落的秦昭。
他就是去買個豆汁兒整一下他的死對頭秦昭,但沒想到豆汁兒作為京市地方性小吃,在南省特別難買到,他蹬自行車蹬了八條街,腳都快踩廢了,才買到這麼一杯。
秦昭每天都會喝豆漿,但豆漿和豆汁兒是兩碼事兒,豆漿是甜的,豆汁兒是酸的,賊啦酸,地道的京市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關鍵是,兩者很相像。為了買這糟心玩意兒他特意起了個大早,但沒想到還是遲到了。
“老師,這回我真改了。”晉秋語氣更喪了,他垂著頭,沒拎豆汁兒的那隻手不安地搓搓褲縫。
李忠響起晉秋家裏糟心的情況,歎了口氣,“回去吧,下不為例。”
“誒,謝謝老師。”晉秋立馬就精神了,三步並兩步回到了座位上,仿佛剛剛喪裏喪氣的不是他一樣。
李忠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端著他的茶杯走出教室。
晉秋邊從講台回到自己座位上邊用餘光瞥秦昭,那個人麵無表情,挺直著脊背,手指按著書頁,低著頭讀書上的單詞,連背個書都是一本正經、一絲不苟。
像棵青鬆。
旁邊是秦昭的豆漿,紙杯,上麵是能打開的塑料蓋子。秦昭在背書背渴的時候就會拿起杯子喝一口。
晉秋收回餘光,看著自己手邊的豆汁兒,邊拿出書包裏要背的東西,邊思襯著接下來的計劃。
秦昭每天早上會喝豆漿,在早讀課之後一般會去個洗手間。
他的計劃就從那個時候開始。
本來他是想買一杯包裝一模一樣的豆汁兒在秦昭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換下來的,但沒想到秦昭經常喝豆漿的那家店不賣豆汁兒,他隻能退而求其次隻要能買到豆汁兒就行。
然後在秦昭去洗手間的時候倒進秦昭裝豆漿的杯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