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容選了一隻龍眼微閉的金樽端著,舉頭看向清涼月色,信手拔了拔一旁的古琴,立時夜空中響起一串動人的樂聲,段月容淡淡道:“長安月色?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如何能同大理的風花雪月相比?”
不想原非白殊無異色,笑著點了點頭:“木槿也曾說過同樣的話,看來大理的錦繡河山的確動人。
段月容神色警惕了起來:“陛下到底什麼意思,莫非是覬覦我大理的疆土?“
原非白一怔,搖頭大笑:“若大塬想要將大理收入囊中,當年先帝臨朝,大理疫情嚴重,朕便不會勸先帝允木槿往南邊送藥了。”
段月容挑眉,紫眸微轉:“那陛下倒底有何事相商。”
原非白斂了笑容,站了起來,親自為段月容斟滿金樽,站起來神色肅穆地向段月容行了一禮。
段月容眼神微訝。
原非白舉起金樽鄭重道:“朕一直以來都想對陛下說一聲謝謝,這一杯酒,是感謝陛下過去這些年來對木槿的照顧。作為一個男人,心愛的女人近在眼前,卻能如此尊重,不染分毫整整八年,即便是朕自己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到,可見陛下的確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坦蕩君子。”
說罷,原非白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平靜地直視段月容。
段月容定定地看了原非白幾眼,冷哼一聲,也慢慢一飲而盡。
“什麼君子,陛下不要這樣汙辱朕。”段月容冷哼:“若為這個,那陛下根本不必謝,那八年來木槿也一直盡心盡力地輔佐朕,為大理籌款作戰,保護大理百姓,若真要說謝,那也是朕要謝謝她。”
段月容長歎一聲:“陛下和朕出身皇室貴胄,乃天子驕子,家族的言傳身教,總把情愛看作是猛獸洪水,對吧?”
原非白微詫地看著段月容,默然點頭。
“朕以為,紅塵之中,唯愛過人方知情愛苦,方知如何愛己愛眾生,不是嗎?若是一個連愛都不懂的君主,又豈能愛天下人?”段月容感歎道:“她讓朕明白了愛一個人是這樣的苦,卻也是這樣的美好。”
段月容望著月光平靜道:“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高高興興的?這樣自己的內心也會變得喜悅和平靜……想必木槿也一定同陛下提過這番話吧?
原非白鎮定自若地微微點頭,其實木槿並沒有對他說過,也許是沒有機會說,可這番話倒真像是木槿說的,不像段月容故意編出來打擊他的。
段月容長歎一聲,接過非白手中的金壺,往自己和原非白的金樽裏各斟滿一杯,收回玩世不恭的表情,肅然道:“無論這世事如何變遷,木仙子永遠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精靈,如果陛下真要謝朕,就請好好地待她,這一世不要再讓她傷心流淚了。”
原非白接過,鄭重地一飲而盡二人相視一笑,非白隻覺心中異常暢快,好像積累了很久的怨氣、憤怒和猜忌,一下子得到了盡情的釋放。
不想,那種暢快還未咀嚼盡透,那段月容紫瞳滴溜溜一轉,一改語氣,得意笑道道:“其實,若是木槿沒有對陛下說起這番話,陛下不必對朕強作鎮定,更不用傷心,誰讓朕和貞靜皇後的小秘密有太多太多了,最大的秘密就是夕顏。”
原非白開始後悔今天沒有帶兵器出來,不然現在刺下去又快又準,多痛快。
他開始深深懷疑今夜私邀段月容出來是否正確,本已一下子散盡的怨氣,怒氣和猜忌忽地又神奇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軀,而且加倍燒遍全身,最後最深切的感受很直接化作兩個字: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