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的舊識相識(1 / 3)

許青橙有點兒為難,不知道畢業後該不該去二叔那兒實習——

她二叔是一名資深的話劇導演,最近卻突發興致轉而去導起了昆曲。八月上旬的時候,他發了一條朋友圈:蕩滌了六百年的時光,還有這樣的藝術能讓我們細細品味。感謝巾生蘇珀、閨門旦安之,以及所有熱愛昆曲這門古老藝術的年輕人。等《西樓記》演出結束,咱們再來一出?

當時,“蘇珀”那兩個字一入眼,她就覺得有那麼點兒似曾相識。

這個名字不算常見,但她隱約記起自己年少時春心萌動差點拉上小手的那人,也叫蘇珀。

而那個曾經的少年,可不就是學的昆曲嘛。

但她又想,會不會隻是重名?畢竟世界之大,什麼巧合沒有呢?

沒過兩天,她二叔發出了《西樓記》的九宮格劇照和海報。

說實話,演員們上了妝之後,爹媽都不一定認得。青橙對著那些劇照和海報,隻覺得好看,卻也認不得人。直到她點開最後一張,看到身穿現代裝的男女主時,她怔住了。

女主角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斜倚在美人靠上,一副“海棠春睡未足耶”的慵懶嬌美。而她身邊站著的男主角,白衣黑褲,麵容清俊,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墨描一般的劍眉,襯得眼睛更加清亮有神。

青橙對著男主角的臉看了足足五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位可不就是她的舊時相識嗎……

少年時的朦朧記憶慢慢清晰起來,就像被沙塵掩埋的古老許願瓶,因為一陣調皮的風,又冒出了頭,瓶子裏藏著的,是歲月不曾鏽蝕的青春,它帶著某種無知無畏的異想天開。

那時候的自己少女心泛濫,就算從他們欲語還休、並肩而行到分開,加起來不過才二十來天,戲校邊的那棵櫻花樹,花開了都還不曾謝盡。可就是在那二十來天裏,她就已經把他們白頭偕老的一生想完了。然而結果不盡如人意,她的少女心在二十來天後就嘩啦碎了一地。

現在回想起當年的那一段短暫時光,那可真的是: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本來,她學的是話劇導演,想找二叔實習,結果這麼一來,她不免心生退意了,不說這段“跟鬧著玩兒似的”過去,她對昆曲也確實不了解。

所以她猶豫再三之後通過老師試著聯係了別的前輩,結果剛聯係上,她二叔的電話就打來了。

許導一上來就問:“老譚說你畢業實習想去他那兒?以前不就說好了要來找你二叔我的嘛,你找別人幹什麼?”

她忙解釋:“您不是在做昆曲嗎?我對昆曲半點兒不懂,怕給您添亂。”

“對於昆曲,我之前也隻是聽過,真導的時候也是有請不少藝術指導一起幫忙的。你多聽聽,多學學,跟一段不就懂了?藝多不壓身,你還能從中互相借鑒。”二叔諄諄教導。

她後來也覺得不該因私廢公,因小失大,非要去計較一段八九年前的老皇曆——而且老實說,要不是因為對方的名字和照片明晃晃地擺到了她眼前,她差不多都快忘了這段過去,畢竟過去太久了。

再說了,人家估計早就不記得她了,畢竟女大十八變,她當年還有點嬰兒肥,臉上那酒窩都幾乎看不見,她自己看自己以前的照片都覺得陌生。

一旦想通了,她便不再猶豫:“那好。”

“行,那你明天先過來看看吧,感受感受?明天晚上是這次《西樓記》的最後一場。不過票已經沒了,你得站側幕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