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將女子一把擁入懷中,道:“會的,一定會的!”
女子在緊緊相擁的懷中,並無答話,隻是露出了淺淺的一抹微笑。經曆了如此多的起起伏伏、患難與共,她雖知曉前路或許仍然並不平坦,然而這一刻的時光靜好卻更是來之不易,真希望時光在此刻停滯。
城外樹木已盡現枯枝,到處皆是肅殺凋零之意,隻一片女貞林中仍是一片青綠,鬱鬱蔥蔥,似乎時間不曾在這裏流逝。
林中有一處茅屋,茅屋的北向有一頂小桌,桌上一個靈牌朝南而立。
此時,屋前正立著兩人,麵對著一堆熊熊燃起的火焰,其中煙氣嫋嫋而上。
“我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這對我才是最好的結局。”
另一人冷笑了一聲,道:“是我令他們不要殺你。若你這般便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
見對方無言,她將手中的一些衣物丟進了麵前的火堆之中,火焰頓時向上躥了一躥,令兩人神傷而慘白的麵孔映上了些紅光。
她道:“你毀盡了晴姐姐的迎風閣奪去了她半條命,令詠蓮失去了容身之所一躍而下抱憾終身,令香桃心存愧疚為你殉情卻苦等在那黃泉路,令白葉的父親作為清官而白白蒙冤全族喪命,令夏沐風身負他人的罪責,幾次三番險些死於你的手段之下!這些隻是我所看到的罪孽,誰知還有多少無人看到的罪孽?
我要你活著,便是要令你受盡你自己曾經犯下罪孽的折磨,獨自一人孤苦伶仃在這裏沉思懊悔,更令你在此處用盡餘生陪伴香桃,體會她曾經的孤獨、求而不得以致絕望毀滅之痛苦!”
西風在林中呼呼而過,將兩人麵前的火焰吹得有一人那麼高。
她已將手中的衣物燒盡,便轉身離去,隻餘一言:“你或許會恨我,但即便今日承受你一人的無底之恨,亦要讓你飽嚐曾經那麼許多人對你的千重恨意!”
隨著這堅毅的言語消失在林中的,是那道纖細荼白的身影。
火堆之前隻餘下了一人,那人已形神消瘦,與一月之前相差甚大。如今寬大的衣裳之中仿佛隻餘了一副骨架在其中,披散的發上隻用一綠玉簪束了一束,另有餘發自他左額散下,遮擋了他空洞無神的眼神。
但見他蒼白的麵上仍舊浮著一絲笑容,其中透著甚多無奈,胸前鬆抱了一團女子的衣物,似是有氣無力般極慢地將它們一件件地置於火苗之中。
隻見他張了張嘴,若是仔細分辨,依稀能從西風與火焰的嗶剝聲中分辨出:“我亦要多謝你……我會在此處一直陪著香桃……”
然而烈風自西向東而行,那女子的身影卻是向西而行,風聲將他的聲音猛烈而迅速地帶走,不留一絲痕跡,天地之間似乎未曾聽聞過他方才的言語。
然而,接下來,他將手中衣物將空中一散,大聲張嘴迎接著西風的灌入,朝天呼喊道:“香桃——香桃你回來啊!”
當冬日的冰雪消融,第一縷春日的暖陽隨著東風習習而來,全城皆掛上了豔麗的色彩,人們甚是歡鬧喜慶。一人在萬人空巷之中被擠得摩肩接踵,鞋亦被擠掉了一隻,還身不由己得隨人流而去,不得不赤著一隻腳改變了自己原先的方向。
但見他滿麵疑容地問道:“今日莫非是甚麼喜慶的節日麼,京都這般人潮洶湧?”
旁邊一人立馬投來充滿訝異的目光,道:“今日是皇上的大婚之日,你竟不知?是了,你定是剛來京都之人,並不知此喜訊!”
那人立馬恍然大悟之樣。
但見擠著擠著,前方已經不再移動了,但身後之人還在向前擁來,他隻好踮著一隻腳,屈身拚命自本就不大的空隙中望前穿梭,然而當他似是已穿過了十數來人,忽覺前方頭頂出現了光亮,一右手執長矛左手執盾之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原來,他已來到了人群的最前麵,然而,當他瞧見麵前大道上的場景之時,比方才之人還要驚異,兩隻眼睛瞪得如有銅鑼般大,嘴巴大張。
隻見麵前大道上,是一連串的人馬,男子皆著大紅的袍子,女子皆穿大紅的羅裙,馬兒頭上皆戴著大紅的綢花,男男女女手中一應捧著掛了紅綢的箱子,占滿了大道向前行進,無論望前還是望後瞧盡是源源不斷,一時竟望不見頭。
“原來,京都竟是這般繁華,原來,這才是人常說卻鮮有人見的十裏紅妝!”那人兀自在心中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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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