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的風很大,十三站在客棧門口望著城門的方向,摩挲著懷裏的赤焰。酒叔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十三的耳邊響起,他說:“莊主來信說下月初九,武林盟主嫁女。”
十三一時失神,她從未知曉夢姐姐何時有了心上人,如今連婚期都定了。沉默片刻,她才說:“今日是十幾?”
“今日都二十四了,姑娘。”酒叔輕聲道。
十三聞言輕笑一聲,自嘲道:“瞧我這記性,莫不是讓邊城的這大風給吹傻了?”而後又低聲喃喃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呀,初來時才不過四月初十,一晃眼都在這兒逗留半個月了。”
“爹爹可還說了什麼?”話畢恰逢一股冷風迎麵而來,十三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酒叔見狀,將手中的狐裘披風輕輕披在了十三的肩上,“莊主說姑娘若是玩夠了,還是早日啟程回家,他和夫人都念你甚緊。”
不用酒叔細說十三也能想到,爹爹的來信中,可不會隻是一句簡單的“甚是想念”,八九不離十又是大片地訴苦和嗔罵。
訴的是娘親日日給他臉色看的苦,罵的是她不守信用,一來就是半個月卻還未見歸。
思及,十三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身後的酒叔。隻見酒叔堂堂八尺男兒,刀紮斷骨都不曾皺一絲眉頭,此時整個五官都似揉到了一起。
“難為你了酒叔,回去收拾收拾,咱們也該回去了。”說完,十三終是沒有忍住,抱著赤焰就是一通大笑。
酒叔看著自家姑娘笑得愈發歡實,臉色更是黑得都能滴下墨了。不過聽到要啟程回家的話,他心裏多少有了些慰藉。天知道他多怕姑娘這回還如同前幾次那般推諉,倒不是說這邊城比不得潯陽富庶和溫暖,哪怕是讓他陪著自家姑娘在此待個十年八載都行。
可他真真是受不了莊主日日準時到達的書信,若是普通書信也就罷了,可莊主的來信簡直就如同被負心漢拋棄的良家婦女一般。整篇整篇都是酸掉牙的控訴,導致他最近幾日做夢都是莊主期期艾艾,扶風弱柳的模樣,簡直駭死他了。
如今可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思及,酒叔也豁了臉麵歡天喜地地進客棧去收拾行李了。比起日日夢魘,讓姑娘笑笑又算得了什麼!
看著酒叔轉身離去,十三停止了大笑,這回她倒是沒再盯著城門看,而是仔細地看著周圍各色的行人和商販。
又是一股寒風吹來,她緊了緊懷裏的赤焰,再加上方才酒叔披上的狐裘披風,倒也不覺得有多冷了。
春寒料峭,這點四季如春的潯陽始終比不得偏北的邊城。
如今已是樂康十年,想當初十三來到大周第一眼睜開時還是武治二十年,據此已是整整十六年了。
那時她剛剛出生不久,或者說她胎穿不久。從二十一世紀的天才記憶少女糊裏糊塗成了一個新生兒,還是一個剛出生就被遺棄的新生兒。
“姑娘。”
一聲輕喚打斷了十三的思緒,她轉身看到收拾妥當的酒叔,他手裏分別拎著兩個簡易的包袱。一個粗漢子再加一個小姑娘,兩人倒也沒有多少行李。
“姑娘,東西都已收拾好了,客房也退了。你先在此等會兒,容我去牽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