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瓦紅牆,飛簷雕壁,來回巡邏的千牛衛在路過禦書房的時候,皆目光直視的往前走。
陰雨的天兒,沒人敢偷瞄青石地上跪著的兩母子……
司玉玨看著身上被雨水衝的更加渾濁的衣袍,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的隱忍著……他恨不能將衣袍脫下來,摔在地上,可……多年禮教,讓他不得不忍下來……
“玨兒……好好跪著!”淑妃腰背筆直的跪在一邊,手握空拳在旁邊咳嗽了兩聲,隨後又咳嗽了幾聲,聲音越來越大……
“淑妃娘娘,皇上吩咐:你帶著五皇子回去吧!”一個給使躬身請她起來,眼底卻劃過一絲嘲諷……
淑妃的娘家倒了,是皇上親批的奏折,抄家滅門,秋後問斬。
這結果,不可謂不重,淑妃接到這個消息,便一病不起。
今日五皇子與七皇子打鬧起來,先生直接告到了皇上麵前,並說‘不過是七皇子頑皮,弄了些墨水到五皇子身上,結果五皇子竟將書案上的東西都砸向七皇子……’,先生長籲短歎,‘桌子上還有玉石的鎮紙和硯台……真砸中了,可怎麼好?’
皇上一氣之下,讓五皇子在外麵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再起身去找七皇子道歉。
五皇子一跪便是一個時辰,淑妃娘娘拖著病體也跟著跪……這讓外人見了,還以為皇上欺負他們沒有娘家撐腰,趕緊打發他出來,讓他們回去。
“多謝皇上開恩!”淑妃低頭行禮,拉著已經濕透了的兒子,回了自己的寢殿。
母子兩人沐浴換衣,都披散著頭發,一大一小,容貌極為相似,可是,他們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娘,我沒錯!”司玉錦有些倔強的看著她,父皇讓他道歉,他沒有錯,憑什麼道歉?
“我知,你沒錯!”她生養的兒子,脾氣秉性,她如何不知?
定是司玉厚口無遮攔的說了些什麼,又潑墨挑釁,才讓玨兒發了狠……
可天下的道理,又哪一條能大的過皇權?又有哪一條能大得過皇帝的心思?
今日,玨兒這一鬧,顯得好似她對皇上的決策不滿一般,未來的日子如何好過?
“所以……我不要道歉!”司玉錦直直的看向娘,“我沒有錯,憑什麼要我向他道歉?”
司玉厚那個死小子!
平日裏,他也就忍了。可,外祖家剛剛遇到劫難,司玉厚還拿這個在他麵前說教,還說:外祖家比墨還黑……
這讓他如何能忍?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們……對他都是極極的好!
他們深陷囹圄的時候,他卻無能為力,卻還要聽司玉厚閑言碎語,詆毀外祖家……他忍不了!
“你要忍!”淑妃聲音帶著幾分恨意,“如今,你我母子沒有了外家的依靠,更不能讓她們抓住半分把柄。
我的兒!
你要健健康康的長大,今日的仇,我們來日必然會討回來的!”
皇上敬重皇後,皇後大權在握,皇上喜歡靜妃,她的兒子胡作非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算什麼東西?
在皇上眼裏,隻怕連個玩物也算不上……
當初也隻來了一次,就再也沒踏進她的寢殿。若不是肚皮爭氣,有了玨兒,隻怕外家的事,也會把她抓進大牢裏……
“嗯!”司玉玨重重的點頭,“娘請放心!”
二
“淑妃娘娘,奴婢給你送人來了!”一身宮裝的婢女帶了四個粗使婢女,“皇後娘娘體恤您,讓我把您的……給你送來……”
“好!”淑妃緊咬著牙齒,額頭上青筋蹦起老高,“替我謝謝皇後娘娘賞賜!”
“是!”婢女躬身行禮,退了三步,轉身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