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各院晨昏定省做完後紛紛從太太的院裏退去。周氏身為大娘子,長媳,要留下服侍婆母吃早食。小玉碗精致通透,舀了兩勺碧梗粥,邊聽李娘講話,邊放到楊氏麵前。
“那兩丫頭沒套住四少爺?”
李娘歎道:“說是等了一宿,不見人喚。”
楊氏托起袖口,吹了吹粥的熱氣,輕抿一口。臉色不悅,“按理說他這年紀正直年少,該對這檔子事好奇些。我仔細問了他乳母,竟是在太原府也不曾找過通房。”
她不顧周氏在場,沉著臉道:“青煜十四歲時身邊的丫鬟就做了通房,男子慣是個多情的種,四少爺身邊兩個小姑娘竟能繃住不動聲色,倒叫我驚訝。”
“會不會是上官氏知道此事。”李娘阿諛取容,極其討好的模樣道:“我猜是四少爺偷見了生母,香櫞也說四少爺碰見三爺前是不在前院的。況且二爺院裏的丫鬟也跟老奴講,人去許久才回。”
楊氏太太冷哼聲,生母如何,嫡母才是正位。
李娘思慮後說:“咱三爺不也是至今不納妾不設通房。”
“也是。”周氏掩唇笑開,她倒是個不記仇的,道:“小叔和三叔麵相看著一般好,到了婚配年齡,何愁他不上鉤。”
楊氏默不作聲的橫她一眼,怪她多嘴。玉碗砸在桌案,濺出少許熱粥,“你提起那庶子倒是殷勤,他如何是能和我兒比的。且不說我兒的文采滿京盛行,他那秀裏秀氣的模樣,柔弱似個閨閣姑娘。”
周氏抿唇:“是媳婦兒言語失誤。”
楊氏太太斜眼瞅她半晌,懶的說教,“你有些閑工夫不如想著如何把康哥兒泰哥兒好生教育。待青煜自紫荊回來,也好誇你賢良淑德。”
“媳婦兒省的。”
她大娘子的位份做的還不如妾室。徐天青寵愛的曼姨娘一來,楊氏太太保準笑開花的做個不輸聖人的好婆母。麵上做做的都好看。私下裏她倒成了楊氏的麵團,任其揉捏。
楊氏太太道:“昨兒我讓你打聽的事如何?”
周氏凝神吊起耳朵。此事楊氏是偷偷吩咐的李娘,徐寶鑒院裏的人說道許久才傳到她耳朵裏,新婚至此,夫婦竟不曾同房。楊氏擔心真是如此,立馬派李娘查大婚當晚的事情。
李娘搖頭,神思惶恐:“不曾。”
整整兩字,周氏聽不明白。楊氏卻宛如天打五雷轟,難不成老天眷顧,給了她小兒官運亨通,卻在身體上出了問題?這門親事他父親與祖父左右問過他兩遍,他皆未曾拒絕,聽說婚前與那白氏相見過,莫不是兩人相戀才成婚麼?
她側眼瞧周氏道:“你先下去罷。”
她不敢多言,躬身福了福,丫鬟給她撩起珠簾。帶走一屋子侍候的人。槅扇門檻跨過去,後腳才落到外麵,屋裏的桌子周的稀裏嘩啦響,聲動極大,伴隨著楊氏扯開喊的怒氣。
春菊小聲道:“太太如何動此大氣。”
周氏絹紗輕揩嘴角,跟在楊氏屋裏笑了一早,僵硬得很。她沒在多看,收回目光筆直的托裙下台階,暗聲道:“無非不如她意,三兩句聽得不高興,若是我沒出來,那氣定要撒在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