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來日方長(2 / 2)

垂花門熱鬧非常,湊近才聽聞有人講話。

兩個侍從與寶藍直裰男子,初冬冷些,大氅半披著,裘毛隨風拂動。他正低首吩咐,薄唇嫣紅,麵皮好生俊靚。單手捧著湯婆子,眼神冷峻。冷風灌進喉口,他側眸輕咳時瞧見廊簷下的灑意少年。

戰錦瑟越過倚欄,厚臉皮的過來,“三哥。”

徐寶鑒微頷首,算是示意。

他揮揮手,走了個侍從。淡淡的目光從她玉冠移到她殷勤笑意的臉蛋,道:“在等人?”

“並非。”戰錦瑟沒瞞他:“去看了姨娘。”

他個子拔高,身姿頎長。戰錦瑟到他麵前一站,嬌嬌玲瓏般瘦挑。臉頰表情倒顯得像是個秀氣的姑娘。他走在前,戰錦瑟跟在後。

徐寶鑒客套問道:“姨娘還好。”

“尚好。”

便是無言。

總不能不看他臉說話,是以她與他並排走。

戰錦瑟道:“祖父與父親說要我與三哥學習功課。我想要問一問三哥,明日還是後日開始著手學習。”

徐寶鑒側目靜看她,道:“你才自太原府過來,不多休息幾日,身體吃不住。光是作息時間,我央求你早起晚寢,你恐一時難以接受。”

如此嚴格?戰錦瑟咋舌。他怕是個魔鬼。

她將表情現於表麵。惹得身旁暗影偷笑,他替主子解釋道:“三爺自幼常天都在書齋裏苦讀,如今功名顯赫由努力換來,四少爺趁著來年春闈近在眼前,臨時抱佛腳抓緊跳一跳。”

徐寶鑒目光沉沉:“上官府裏讀過甚麼書籍。”

那可多如毛。戰錦瑟還受過比他更嚴厲的製度。光是考試,自她記事起師父的責罵從沒輕過。她學的比旁的弟子要多,記不住一頓板子都算是厚待她。

她印象裏最深刻,便是挨了板子還要扯動全身跑遍山間與樓裏測試的黑衣人打架。打贏了,今天回去可以安心學文章,打輸了繼續挨板子從山下接著往上打。以一敵幾十,不到垂死邊際必須要鉚足勁猛衝。

那人的意思是,戰場上縱然遍體鱗傷也必須帶傷殺出血路。這也是為何江湖講妖女殺不死,她自小慣是從死路殺出來的,吃多豆子也得有個豆性味。

她道:“《鳴野載》居多。再者為春闈特意背讀《四書五經》。”

徐寶鑒目光複雜難辨:“八股文研究過否?”

戰錦瑟搖頭:“晦澀難懂。”

她道:“三哥吃過晚食?”

徐寶鑒傍晚拐去老師的府上,吃過飯才坐車回府。但他要順路去給母親請個安,兩個人正好一同過去。路上無多話,他不善言辭,戰錦瑟則是沒有話題挑開。

太輕佻,像徐寶鑒這樣的規矩君子做派必是要遭他譴責。太沉默,又怕和他不交心。餘光裏的男子目不斜視,步履沉穩。

她不知為何想到夢裏見不得臉的那個人,隻曉得她當時在夢裏對他的言語八字:眉藏遠慮,目如芒銳。

她鬼使神差的問道:“三哥去過惠安寺否?”

徐寶鑒斂眉:“不曾。”

月光灑在他寶藍色衣袂。寬寬的袖口蕩在胸前。戰錦瑟撓撓眼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