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半天,都不曾有音起。她隻得繼續道,“媳婦兒也派人去看了,當地的衙門老爺也插手了此事,隻是這畢竟是一樁命案。這衙門老爺若是真的記上了錄冊,兒媳隻怕這事東窗事發,背地裏有人借此事彈劾爺。”
“你一介婦人,這事何須自己插手,這世上萬沒有銀子打不通的路,交給可靠的下人去辦,何必親自去那一趟。”
徐老夫人話一出,楊氏白了臉色,“這……”
她最看不慣別人吞吞吐吐,眉頭皺緊。
楊氏不得已再次開口,“煜哥兒來信說,那驛館死的是朝廷的人。”
啪的一聲,整個茶碗扣在地上。
楊氏也被嚇的站了起來,“媳婦兒也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死在那驛館裏的,隻是事出有因,那衙門查了十多日,連個嫌疑的人都沒抓出來,無端找人頂罪但又怕那清官衙門惹出事端。”
“糊塗!”
朝廷的人,皇帝的門生!徐老夫人氣的扔了迎枕砸到楊氏頭上,本該精致一絲不苟的發髻,被生生砸下來一支瑪瑙鑲嵌的釵子,落到地上,碎成幾段。然而上頭的人根本不顧這個兒媳的身份,破口就發了火,“這等事情怎麼無端引了自己身上!庚兒不過一月多日就歸府,你這時候跟我說煜哥兒的鋪子裏死了朝廷的官員,你是想叫庚兒將此事責怪我疏忽大意不成!”
楊氏冷漠垂眼,顫聲道,“兒媳不敢。”
“你現在急匆匆出府去紫荊,上趕著給人製造把柄。”出了這等子事,她如何能不氣。死人是小事,死的是朝廷官員尚且還能有轉圜之地,但若是這事沒處理好被捅了出去,坊間悠悠眾口難堵,到處又不泛是天子巡撫各地坊間的耳目。
到時候不必別人參上一本,徐庚如今遠在滁州於南下巡撫,想升官上任就難了。
徐老夫人細細思索一番,槅扇門外等著的珠娘早就想進來了,此時聲音安靜下來,門就被推開。珠娘幾步上前附在老夫人耳邊細語,“是上官氏的那位送信來,人快到家門口了。”
珠娘又腳步不停,繞過碎片拿了一盞新茶碗,從熱爐上提了水壺,君山銀針泡在底端,被熱水打了個旋漂浮在上麵。圓角櫃裏撚了幾塊冰糖化在熱水裏。
徐老夫人接過茶碗,鼻尖一動,珠娘最會察言觀色,這麼一瞧,再去撚了兩塊冰糖過來。
熱茶進喉,徐老夫人看了楊氏一眼,“不是說大綏遍地是上官家的鹽莊,你且遣人去紫荊一趟,上官家的鹽莊運鹽使,路過紫荊鹽莊時暫住在那驛館裏,拿上銀子打點,叫那衙門老爺仔細查一查,在寫好折子遞狀給順天府。”
楊氏像是陡然被人敲了一棍,清醒起來。
這上官家的人住沒住過是兩說,但是紫荊驛館有名的也就那麼一兩家,徐青煜手下的那驛館便是其中一家。上官家財大傍身,不可能屈身去住小驛館,更何況運鹽這等事情都是自家子弟親自壓陣,那從小金銀蜜罐裏長大的少爺公子哥兒又怎麼能住在狹小窄漏的小驛館裏。
上官家的人就算那日沒住過,先前也有住過登錄的冊子。上下一調動,銀子一打理,她這邊趁人出其不意放出流言,那邊百口莫辯也得認了這等子事。
想起丈夫過幾月歸府,“那夫君那邊……”
徐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老爺最恨這樣的醜事,你若是不怕老爺請家法開祠堂懲治煜哥兒,你大可狀告老爺那裏。”
“娘說的這樣是哪個法子的。”楊氏賠笑,“媳婦兒怎麼能不知輕重,夫君那邊公務繁忙,這樣的小事媳婦兒找個人處理好就行了,何必勞煩夫君煩神。”
楊氏撿了迎枕過來,徐老夫人順勢起身,迎枕靠在身後倚著,她撐著熱炕上的桌幾閉了眼睛,揮揮手,“無事就下去吧,這兩天記得處理好府上的雜事,一切等庚兒回來在做打算。”
“媳婦兒省得。”
楊氏說著要退下,徐老夫人突然睜眼,“天青你要多盯著些,畢竟身份要有諸多忌諱。如今俊譽年過十六也該仔細功課。你身為嫡母,更要以身作則才是。不要滿心撲在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煜哥兒年輕有為,雖不及他兄弟,他身後壓著的還是他兄弟的名氣。”
楊氏點頭應是,道:“媳婦托婆子打點好俊譽的院子,想是年紀小,隻要良恭肯教,也是為咱們徐府添好事的苗子。”
徐老夫人點頭,乏倦擺手:“你能如此想也好。”
徐庚是她親生子,嫡子出身,自和楊氏結為連理,夫婦二人不和之事滿城皆知。是以徐庚寵上官氏,徐老夫人對於上官氏印象並不好。不論上官氏鬧出什麼幺蛾子,她都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