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試圖將方尋從辛娜背上接過去的時候,他抬起有些虛弱的臉,越過人群看向遠方主樓的牌匾。
“我想先進行測試。”
辛娜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歎了口氣,扭頭看向陰著臉走來的副院長。
“測試的事等養好身子再提不遲。”
方尋說道:“沒事,還撐得住。”
“年輕人,做事不要那麼急躁,太宰大人已經向學院提議修改招生製度,你還擔心什麼?”
方尋沒有說話,隻是搖頭,態度很堅決。
這讓宮長青有些下不來台,要知道他是琴石學院的副院長,權力隻在雷老頭之下,現在居然被一名鄉下少年頂撞,又是在大庭廣眾下,難免生出幾許不忿。
他不喜歡眼前的鄉下少年,不單單因為兩人在語言上的摩擦。作為學院主管紀律的副院長,他生平最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是規則被踐踏,紀律被破壞。
而眼前的少年,正在因為種種巧合,逼迫學院做出改變。
這被看成是對秩序的挑戰,對公平的挑戰,也是對他的挑戰。
咚,咚,咚……
沉悶的腳步聲打破場間微妙的對峙,然後是妮可清脆的嗓音。
“那個老頭兒,我可是為了看熱鬧來的吆,你不讓我開心,我就不讓夏雨開心。”
盡管沒有明言,任誰都聽得出她對方尋的維護。
似這種話,真是一個七八九歲的小姑娘能想到的?
夏雨,這個名字在濟水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應該說整個漢唐郡,除了不諳世事的小嬰兒,沒人不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當代太宰大人,那個未滿十四歲便挑起治國理政重任的少年。
宮長青的臉色已經不隻是難看,完全黑了。
今天可真是夠倒黴的,剛才一個十六歲少年當眾衝撞他不說,現在又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咄咄威脅。關鍵是他還不能反駁,不能點燃怒火,隻能認賤陪笑。
他很不爽,除了對方尋與妮可的,還有對雷老頭兒的。
那個老東西今天一大早隻說有要緊事去辦,沒有詳細解釋就跑了。現在想來怕不是算準琴石學院黴星當空,選擇腳底抹油溜到一邊,讓他到這裏扛事。
“胡向東,去把紫雲樓的門打開。”
任誰都聽得出副院長話裏的火氣,大教習哪敢多說什麼,趕緊往紫雲樓方向跑。
辛娜沒有把方尋交給過來接人的教習,背著他往紫雲樓方向走去。
他說他要做她的守護者,她說“好”。在她的字典裏,守護者與神選者,是需要用生命連接的兩個人。
她曾在琴石學院修行,自然清楚紫雲樓的位置。
托雷從後麵跟上。
咚,咚,咚……
他每走一步,地麵就是一顫。
“吶,托雷,你有沒有覺得宮院長的臉比剛才白了好多?”
“咦,生氣的話不是應該紅嗎?怎麼會變成白色?”
“哦,你說他會不會是知道我剛才在心裏罵他了呀?”
“哼,說的好像你剛才沒有詛咒他掉光頭發一樣。”
後麵跟著的宮長青摸摸腦門,發現頭發還在,安心了些。
他不敢對前麵兩人發火,選擇對何英圻動怒。
“都是你惹出的好事。”
學院高層一股腦跟了去,事先定好的歡迎儀式還沒開始便已落幕,那些聚攏到廣場的學生被丟在原地,沒人告訴他們接下來該幹什麼。
他們沒有聽到何英圻的講述,不知道小姑娘與壯漢的身份,更搞不懂神選者辛娜為什麼背了一位受傷少年來學院。
茫然是絕大多數人臉上的色彩。
幾乎沒人注意到,廣場角落一名學員滿臉陰鳩望著辛娜背上的少年。
他不認識他,但是不妨礙他敵視他。
25年前,太史辛啟誌被當時的太宰大人治罪,要將其全族發配邊疆,是他的祖父朱明澤聯合多名將臣求情,這才挽回太宰大人的意誌,隻是摘下辛啟誌的官帽了事。
為了報答他祖父這一份恩情,老頭兒許諾將當時稚齡的孫女配於他的大兄為妻。
辛啟誌沒過多久便死了,不過這份婚約卻為兩家認可。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五年前辛家大小姐背棄約定,與一名出身北方大草原附近遊牧民族的男子私奔而去,這一行徑引得他的父親勃然大怒,帶人找到辛家討要說法。
辛家人迫於壓力,不得不把這份責任順延給下一位千金,於是辛啟誌的第二位孫女成了他的大兄的未婚妻。
是的,正是當下風頭強勁的神選者辛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