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叢裏能有啥吃的。”阿方挑眉,“晚上宵禁不知道?”
大牛依舊嘿嘿笑著,不說話。
畢竟嘴裏說著宵禁,阿方不也在這兒站著麼。
“你別跟我比,我是有正事的。”阿方淡淡地說道,“如果你覺得灌木叢好吃,明天我送你一把煮粥喝。”
葉文回想了一下灌木叢枝條上遍布的木刺。怕不是要把人給紮死。
他知道阿方在擔心什麼。
他有些慶幸剛才抑製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在異能者和“那邊”的問題上深究。
“不不,還是算了。”大牛連連擺手。“嗯……那個阿方,我跟二牛還真有點事想找你。你看,俺妹也老大不小了,跟你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你能不能早點把俺妹接走呀?”
“不用你管!”
阿方剛才的淡然咻地一下飛到九霄雲外去了,跟踩了貓尾巴似的。
“我怎麼能不管呢?那是我妹子哎!”大牛一副急了的樣子,“我妹子今年也十四了,再不嫁人可就要被上頭收走充公了。”
“我說了不用你管!”阿方煩躁地揮手,恨不得五指化作芭蕉扇把大牛扇出十萬八千裏。“趕緊回去吧!”
“你……好吧。”
大牛拽了一把身後的二牛,“走了!慢吞吞的。”
很快兩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方踢了一腳地上的土,很煩悶的樣子。
“我不是嫌棄大牛妹子不好看。”他自顧自地嘟囔道,“我才十九呢,還能為家裏做很多事。成了親家裏就會多口人,日子肯定會更艱難。小弟還要很久才能長大,至少要等到他立住了再說嘛……”
“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妹子?”
葉文問。
阿方的動作猛然一僵。
“別怕。你偽裝的很像。”葉文溫聲安慰道。“我有個熟人,跟你的情況有點像,所以我才能看出來。”
如果阿方是女人,那麼理論上他家是沒有壯勞力的。
良久,阿方長歎一聲,泄氣了一般坐到地上。
“我出生的時候,我阿爸還不是村長。”
望向遠方的村莊,阿方喃喃說道。
“我阿媽身體不好,生我時落下病根,村裏懂藥草的老人說很難再生育了。所以我阿爸就從小把我當男孩來養。
“我十二歲的時候,阿爸當上了村長,但是沒過多久,他出了意外,身體廢了。
“他是村長,家裏更不能沒有勞力。那時阿爸下了決定,讓我一輩子當男人。
“所以,我現在就是男人了。
“我要像男人一樣勞作,生活,還要像男人一樣娶妻,生子。過一輩子。
“可我……明明不是一個男人啊……”
沙啞艱澀的嗓音,緩緩劃過寂靜的夜色。
“所以你的嗓子,是故意弄成這樣的?”
葉文問他,不,是她。
阿方點點頭。“吞了炭火。到男孩子的變聲期了。不弄不行。”
“疼麼?”葉文問。
阿方一怔,笑了。“習慣啦。”
葉文默默無言。
聽阿方說話,有時甚至可以稱為一種折磨。隨著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你甚至能聽見她的喉嚨在汩汩流血。
隻是她一直是那麼快樂,輕快,能讓人不知不覺間忽略了,她也是在撕心地疼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