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林子裏,堆了一個小小的土丘,上麵插了一塊簡陋的木板,刻了五個歪歪扭扭的大字——何來富之墓。
何婉站在墓前,麵無表情的撒著黃色紙錢。
終於死了。
想到這,她冷笑一聲。
他不配當她的阿爹,更不配當一個人!
何婉永遠忘不了阿娘那絕望又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天空。
她就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摔落在牆邊,。
鮮紅的血從她的發間滲出,不斷地蔓延,不斷地蔓延,將她身上的麻衣都染成了紅色,連帶著染紅了地上牆上的一磚一瓦,也染紅了何婉顫抖的雙手。
街上的人都站在一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可何婉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她的眼睛哭到紅腫,腦袋一片嗡鳴。
為什麼,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魔鬼,為什麼會讓自己遇見,為什麼會讓娘遇見。
有誰家的男人會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賣到尋歡作樂的醃臢地兒?活生生的逼著妻子撞死在大街上?
何婉撒完最後一把紙錢,把筐子一扔,抬手擦了擦從眼眶中溢出的淚水。
這樣一個畜生,竟然醉酒把自己摔死了,還真是便宜了他。
她恨恨的看著那塊如同過家家一樣寒酸的墓碑。
也許是太過沉浸於思緒當中,何婉並沒有聽見來人的腳步聲。
“何姑娘?”一個猥瑣油膩的聲音從何婉的背後傳來。
眼睛紅紅的何婉,聽見這聲音,明顯的身體一僵。
她的兩隻手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咬了咬嘴唇,慢慢轉過身來。
“你阿爹可是還欠我們賭坊五十兩銀子呢,你,打算怎麼還呀?”那說話的人,不懷好意的笑著,兩隻本就賊眉鼠眼的眯眯眼,更是擠成了兩條縫。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那兩個大漢待他話音一落,齊齊眼睛一瞪,雙手叉腰,仿佛在警告著何婉。
何婉目眥盡裂,又急又氣,恨得咬牙切齒,這沈老三未免欺人太甚!
“誒,何姑娘,你抖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那人左右踱步,打量著何婉,“嘖嘖”了兩聲,“瞧瞧你這小臉蛋,瞧瞧你這身段,哎呀,可真是漂亮啊,實話說,我沈老三從生下來,還沒見過你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呢。”
何婉恨紅了眼,保持著最後一絲冷靜,咬牙道:“那五十兩我會還給你的,再寬限我幾日。”
沈老三驚訝的看著她,“何姑娘,你說讓我寬限我就寬限啊?你當我是傻子呢!”
他歪嘴笑著,摸了摸下巴,不緊不慢的接著說:“我啊,有個好地方,既能讓你享福,又能讓我賺錢,你瞧,怎麼樣啊?”
“沈老三!你不是人!”何婉又氣又怕地打了個激靈,像一隻被困的小獸一樣,歇斯底裏的喊著,“你攛掇著我爹賭博,害得我娘慘死,弄得我們家破人亡,還想糟蹋了我!你沒門!你不得好死!”
沈老三捧腹大笑,像是聽見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似的,他笑了一會,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好笑的看著何婉,“你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開始說胡話了?咱們鎮上這麼多人,我咋就害你們家呢?你說說,咱們無怨無仇的,對吧?”
何婉此刻真想一頭撞牆上死了才好。
她死死的咬著嘴唇,眼裏含淚,顫抖著環顧四周。
除了樹還是樹。
樹也不要緊,隻要夠硬夠壯就行!
何婉最後看了一眼天空,淒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