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出這些話,不過是權宜之計,真讓裴思愉繼續跟他在一起,裴思愉的下場不過是重蹈覆轍而已,作為母親,她怎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又一次往火坑裏跳?
像她應付起白皓南來,都倍覺吃力,白皓南甚至連她這麼一個長輩都不放在眼底,更不會懂得真正怎麼尊重一個人。
可是,她又該如何,才能改變局麵?
論權勢,論地位,論手段,裴家如今沒有一樣是比得過他的。
有時,真恨不得手裏有一把刀,幹脆殺了這個男人算了。
這樣他們一家不必擔驚受怕,裴晉川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裴思愉也不會變成最終現在這個模樣後,還依舊被他糾纏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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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裴思愉坐在床沿邊,房門被她進來時隨手關上了,聽不到外麵的動靜,而景臣則站在窗口邊,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什麼也沒開口朝她問。
裴思愉看了依舊沒有醒來跡象的裴晉川一眼,腦海裏紊亂著的畫麵,無一不是因為白皓南帶來的不快。
坐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終於,她扯了扯唇,對一旁的玉姐道,“你先出去吧。”
玉姐看了看自進來後就沉默著的兩人,不明狀況,但也點了點頭,隨後拉開房門走出去,再將房門帶上。
睨了眼站在窗口邊的景臣,裴思愉倏爾從病床邊站起身,緩步來到他跟前,咬著唇,“很抱歉。”
“什麼?”景臣正想著什麼事情想得出神,不料她卻突然來到他跟前說了這麼一句,低眸望著她。
裴思愉抿唇說,“我應該之前就告訴你,我好像還有一個丈夫”
“所以你覺得對不起我,才來跟我說抱歉?”景臣睨著她平靜的臉,聲音聽不出情緒,“如若真是這樣,那就很沒必要。”
裴思愉猛然詫異抬頭看他,“難道,你不覺得心裏不舒服?”
“確實。”景臣闔了下眼眸,低低地一笑,挑眉道,“本來覺得跟你好好的,按照我們的進展,再下一次,說不定你就同意跟我結婚了,結果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一個自稱是你丈夫的人,心裏確實有點不舒服。”
他的不舒服,隻是因為白皓南突然冒出來,而不是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
不知怎麼的,聽著他說下一次,她就會同意跟他結婚的話,裴思愉心裏有點跳動。
盡管並不太想說,可似乎,倘若真沒有白皓南這麼冒出來,她好像真會在下一次,就同意跟他結婚了。
裴思愉複雜地擰眉,一股不知該說是歉意還是自責油然而生,心裏頭說不出的滋味。
景臣笑著敲了下她腦門,“可你自己不也是沒接受?你沒接受就說明,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起碼,相比起他,我似乎看上去更順眼一點。”
裴思愉簡直被他這句話逗得失笑了,還能找得到,比他還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嗎?居然連自己比較順眼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真讓她不禁讚佩起他來。
倏爾,景臣眸光一定,睨著她,有些複雜地問,“你是不是也不記得他?”
裴思愉微垂下頭,緊攏著眉,沉默了須臾,才應了一聲,“嗯,不記得了。”
到現在,依舊沒什麼印象,隻不過,白皓南讓她隱隱覺得有點熟悉,至少每次麵對白皓南的時候,她會無端的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這就像是本能似的。
她的回答,讓景臣不覺意外,但仍舊是眼神凝重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思愉抿了抿唇,爾後,又是緩緩道,“或許,你應該遠離我,會比較好些。”
“為何?”他挑眉。
“會給你招來麻煩的。”她說,“我自己本身,好像比我知道的,要複雜很多,你並不合適參與進來。”
而之前他跟白皓南的話,她不是沒有聽進去,白皓南的不善,她有所領會一些,一種不安,悄然在她心底蔓延。
她總覺得,她跟景臣繼續糾纏下去,就好像會害了他似的。
於是,對於白皓南無時不刻具有危險的感覺,她突然有點煩透了,最難忍受的,就是別人若有似無,卻偏偏又不容小覬的威脅。
如今她自己這邊的事還沒徹底解決清楚,裴晉川接下來的情況還未定,而白皓南就像猛獸一般隨時隨地的虎視眈眈著,直覺裏,她不能拖景臣下水。
會萬劫不複的。
看得出來她在擔憂著什麼,景臣卻是捏起她的下頜,戲虐笑著盯著她的眼,毫不在意地笑道,“我看起來,像是懼怕麻煩的人?對我這麼沒信心?嗯?”
“沒有必要。”對視著他迷人的眼眸,她鎮定地說,“你沒有必要牽扯進來,這隻是我的事情,而且還跟你毫無關係,趁著現在都還能收手,不如各自散了,以後若是見到了,我們起碼還可以是朋友的關係。”
“可我想跟你做的,並不是那麼索然無味的朋友關係。”他眸光微微眯了起,捏住她的下頜,流瀉出一股認真的意味來,“裴思愉,我想要朋友,想要多少朋友,都可以擁有,唯獨你,從來就不想做什麼朋友。”
“”
“並且。”他提唇,笑了笑,有點意味深長,“倘若你知道,你在我心裏興風作浪了多久,這句話,你一定說不出口。”
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牢記一個感情短暫的人,並不是他不想忘記,而是難以忘記。
否則為何這麼多年過去,他身邊的鶯鶯燕燕這麼多,卻唯獨,再也沒讓他遇到心動的那一個?
感情這種東西,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一直都懂,在他心底盤踞著的人,到底是誰。
麵對他總是不會退步的堅韌,裴思愉不知該高興,還是應該感到惆悵,她想,她一定是他有些心動了。
不然,為何總是這麼不受控製的為他湧出諸多情緒?
微垂下眼眸,她已然冷靜著,淡聲道,“可是,跟我在一起,似乎要承受很多東西,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到底算個什麼狀況,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忘記了,甚至都不懂該怎麼去解決現在的狀況。”彎唇笑了笑,她說,“連我都已經漸漸覺得自己越來越複雜了,你又怎麼堅持下去?”
她真有點想知道,到底,她跟白皓南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才會弄成如今這個局麵?
為什麼穆淑貞懼他,為什麼裴晉川恨他,為什麼,她會忘記自己的丈夫。
而景臣,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她早就有了丈夫,那麼又是怎麼跟景臣聯係到一起的?
這些種種的問題,擾亂著她,現在又因裴晉川的關係,她甚至連深思的時間都沒有。
眼簾下垂著,她搖頭笑著說,“我好像,比我自己了解到的,還要複雜更多。”
“複雜便就複雜了。”將她失笑著的模樣看在眼裏,景臣口吻毫不在意,“這並沒有任何關係阻礙,你就是你,簡單也好複雜也罷,你就是裴思愉。”
是讓他心動的那個女人,這便已經足夠了。
從第一次見她起,他就很清楚,她不能算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簡單的人,又怎麼會年紀輕輕,就進到精神病院這種地方?
一開始,他就不曾想過,她過去的世界,能有多簡單。
裴思愉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該對他說什麼,沉默了半響,隻能是道,“你很會給自己添堵。”
分明知道了她的過去不太美好,還說這種話,不是給自己添堵,又是什麼?
男人不是應該喜歡簡單一點的女人麼?
“正好啊。”鬆開她的下頜,景臣雙手抄進兜裏,站在窗口邊,衝她輕佻戲虐地一笑,“可以勾起我獵奇的心思,這樣也就不會讓人覺得,生活太過枯燥無味,特別是在對待女人方麵,太過簡單容易,通常很容易讓男人喪失征服的**,我的征服欲可比普通男人要強烈得多,而你恰恰能滿足我,何樂而不為?”
跟他相處在一起,總是莫名的讓人覺得輕鬆,裴思愉忽然想起剛開始那會兒,自己還給過他臉色看,突然有點悻悻然。
她聳聳肩,轉身往病床邊走去,“那就隨便你了,吃了什麼苦,我可不負責買單。”
“若真有什麼苦難,就當我咎由自取,在明知道你有丈夫的情況下,還是犯賤的想愛你,容不得你在別的男人身邊就可以了。”
身後灌來他笑著的語言,裴思愉怔了怔,然後垂眸,無聲笑了笑,如果他也算犯賤,那還真是犯賤得讓人有點喜歡。
可是,她呢?
她現在又算什麼?
在明知道自己有丈夫的情況下,卻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心,漸漸為另一個男人而跳動,她這種行為,又算什麼呢?
她想,她需要弄清楚,她跟白皓南,到底算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