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生是做什麼的?”看宋言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傅老太太隨口衝她問。
宋言又被她這句話哽住了,答不上來,倒是旁邊的宋小源巧言迎合,“做生意的。”
“什麼生意?”
“這個”宋小源撓撓腦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看這母子倆似乎並不太想提起關於這方麵的話題,傅老太太倒是通情達理,暗想可能不方便透露,便不再追問下去,笑笑說,“我就隨意問問,車很快就到了,你們餓了沒有?”
宋言彎唇笑了笑,“不是很餓。”
“那可以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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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主宅坐落於郊區一處占地極好的地方,方圓百米隻有他們這一戶人家,大宅的雕藝大門前有兩排年齡較大的法國梧桐,路麵幹幹淨淨甚至不見一張落葉,看得出每天都會有人定時打掃。
而大宅是一種中歐結合的房子,三層,雅致古典中,又有西方的洋氣跟尊貴,單單從外麵看上去,都是一派宏偉。
車子吱地一聲,在雕藝大門前停下來。
傅老太太率先下車,邀請了宋言跟宋小源跟上,在下人急急趕來中,對下人說道,“今天我帶了朋友回來吃飯,叫廚娘多做一些。”
然後又招呼著宋言跟宋小源走進去。
宋言無心欣賞這棟房子的華麗跟價值,忐忑地拉著宋小源,跟傅老太太走到一起走進屋,直到現在,仍舊很難反應過來,她居然和傅老太太一起來到了傅家主宅。
這一趟,她說不上是自願卻也不是被逼的,就像自己夾在中間,往左往右都不是,等回過神,已經被傅老太太帶上車了。
進了客廳,宋言跟宋小源一起被傅老太太招呼著在沙發中坐下來。
傅老太太讓下人端來水果,到他們對麵坐下,“先吃點水果填填肚子,我們家廚子做菜很快的,沒多久就可以吃飯了。”
宋言點了點頭,心中仍舊無比惆悵,嘴角邊的笑容有點僵硬,渾身坐立難安,生怕一個什麼時候不小心,傅老太太就轉臉相向。
宋小源盡管明白這種場合似乎有點詭異,但卻小孩子天性,在這不熟的一麵不會想得太多,小心翼翼問了傅老太太一句,“我可以吃嗎?”
他視線時不時瞟過茶幾上被切好的水果。
傅老太太被他逗樂了,忍不住過來坐到他身邊,揉揉他的小腦袋,麵慈目善,很是疼愛,“當然可以啦,想吃什麼隨便拿,就當這裏是自己的加,不要跟我客氣。”
宋小源是真有點餓了,肚子時不時的呱呱兩聲,當然,隻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得到。
得傅老太太恩準,又扭頭看了宋言一眼,小眼神帶著可憐的詢問。
宋言無奈笑笑,盡管覺得這樣不大合適,但敵不過他可憐的小模樣,柔聲道,“想吃就吃吧。”
宋小源終於是喜開言笑,拿起被牙簽插好的水果放到嘴中。
傅老太太真是越看這孩子越覺得喜歡,每次一看到他都會想,要是能是自己的孫子該多好?
但這種想法很快又被現實的一麵澆滅。
倏爾後,傅老太太招來一個較為年輕的下人過來,讓她陪著宋小源,站起身對宋言招招手,“你跟我上來一會。”
這態度,顯然是沒把宋言當外人了。
宋言不敢拒絕老太太的任何一個要求,囑咐了宋小源一句,這才跟著傅老太太上了樓。
來到二樓其中一個看似主臥的房間,傅老太太讓宋言把門關上,然後抓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梳妝台前。
從抽屜裏麵取出一個發簪,放到她麵前,傅老太太喜絨絨地瞅瞅宋言,“你覺得這個發簪怎麼樣?”
這是她那天在商場裏看到喜歡就買下來的,女人都有愛美之心,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會特別想跟別人分享,但傅老爺已經去首都開會幾天,除了傅家的下人傅老太太幾乎沒人分享,而下人基本隻會說“好”,這讓傅老太太感覺很沒意思。
於是這次總算把宋言拉來了,第一個就想跟她分享。
“挺好看的。”宋言回答了這句,見傅老太太臉色有點誇下去,想到自己似乎卻說得有點敷衍,她即刻又笑著道,“這個發簪很別致,典雅中又不失貴氣,很合適三十多歲到五十歲之間的婦女,我覺得您戴著一定很不錯。”
“不是故意說好聽的話哄我吧?”傅老太太眼角瞅瞅她。
宋言微笑著,“不是,這是真心話,要不要我幫您戴上?”
“算你有眼光。”傅老太太總算滿意地笑了,“你會梳頭發那就幫我盤個然後戴上,不會就算了,不要勉強。”
傅老太太其實就是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麵出現在客人麵前,雖然年紀大了,但心態仍舊年輕,特別又同樣是在身為女人的宋言麵前,更不想顯得自己太老。
宋言在內心失笑,分明看出傅老太太期待的眼神,於是也順理成章的沒去拒絕,“您坐好,我給您弄。”
傅老太太“噯”了一聲,老實在椅子中坐下來,從鏡子裏時不時打量宋言幾眼,又一次憤憤的想,這麼一個心靈手巧的媳婦,怎麼偏偏又不是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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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
男人風氣撲撲的邁步入了客廳時,下人忙上前恭敬頷首,“二少,您回來了。”
正在客廳沙發裏吃著草莓的宋小源,宛如有種心電感應一般,霎時扭過頭朝門口望去。
傅寒深幽深的眼眸恰好與他對視而上,小家夥一愣,隨即笑咧開嘴笑了,但卻沒有開口說話。
陪著宋小源的下人也忙迎過去,“二少,老太太正在樓上陪客人,我去給您通知一聲。”
“不用了。”傅寒深淡淡的開口,冷峻的麵龐看不出情緒,諱莫如深的雙眼,仿佛彌漫上一層洞悉光澤,他薄唇輕啟,“你們先下去。”
“是。”
兩個下人一同退了開,客廳裏頓時隻剩下傅寒深跟沙發中的宋小源兩人。
傅寒深邁開長腿,朝他走過去,宋小源也滑下沙發,衝他走過來。
然而宋小源還沒走出幾步路,長腿男人始終比他走得更快距離更遠一些,他站定到傅寒深的長腿邊,始終都要昂起腦袋才能對視上,麵前這個身姿比他高出差不多兩倍的男人。
傅寒深低眸看他,然後皺了皺眉,“剛才吃了西瓜?”
宋小源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現在分明吃的是草莓啊。
傅寒深寵辱不驚,“有味道,還有西瓜籽在你臉上,擦掉。”
“哦。”宋小源趕緊在臉上抹了抹,成功找到西瓜籽拿掉,但忽然想到重點不對,又衝跟前的男人道,“宋大言被帶到樓上去了。”
“嗯。”
他寬大骨節分明的手掌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並不覺得宋言被傅老太太帶上樓有任何稀奇之處,然後丟下一句“好好在客廳裏待著別亂跑”,就轉身上了樓。
宋小源望著他上樓的背影,撇撇小嘴,又老實回到沙發中,很識趣地沒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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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給傅老太太盤好一個得體的發,插上發簪後,還沒來得及細看,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敲了響。
傅老太太要起身,宋言按住她,微笑道,“我去開門。”
“好,去吧。”傅老太太揮揮手,笑容讚許的目光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宋言的手真的很靈巧,這個發盤起來不算有多大難度,但卻簡約大方,很是讓人看著就舒服,也十分的合適她這種年紀。
宋言踱步到了門邊,伸手打開房門,還沒抬頭去看去,就一道逼人的高大身軀定格在她麵前。
抬眸,瞥見門外站著的傅寒深,深邃而幽離地視線正盯在自己身上,她愣了愣,心底毫無預警的漏掉一拍。
然後第二個反應,是忽然沒由來的感動跟心安踏實,眼眶都情不自禁的酸紅起來。
在跟傅老太太相處的這段時間裏,雖然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但卻整個過程中,讓她情緒緊繃,神經緊張,時時刻刻,都不敢放鬆自己。
這種感覺,比她在醫院時進手術室,麵對病人更加情緒緊張得過之而無不及。
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沒有踏實感也沒有底氣感的小獸,時時刻刻生怕自己成為獵人瞄上的獵物。
而這種完全不能放鬆的情緒,在見到門外的男人時,卻莫名的感到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