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手沒辦法,隻能重新拿起望遠鏡,走到高處,開始大聲喊著,給劉振華指明方向。
現在蘆葦蕩裏一片混沌,東南西北連個標誌物都沒有。他的方向感要比劉振華查很多,不過好在兩人現在都是麵朝著一個方向,可以用左右來指揮。
蘆葦蕩裏大部分區域都比原來的水位增長了好幾米。
所以以前被分割出來的小塊濕地,現在不知不覺的都連成了一片。
但這隻是明麵上看起來的樣子,渾濁的水麵下,還有許多梗子、淤泥,以及斷掉的蘆葦杆。
即便機槍手能夠給劉振華指明方向,他也得十分謹慎的掌握木筏。因為看上去能走的通的水路,等真到了跟前,才會發現水其實很淺,筏子根本過不去。
劉振華隻好用鐵鍁探路,同時心裏開始後悔怎麼沒帶上一根輕便些的棒子……
鐵鍁笨重,而劉振華又不得不站在木筏的中心處,以此來保持平衡。故而導致行進的姿勢十分怪異,不得不扭著上半身劃動。
如此一來,劉振華的腰部就得承受很大的力量,剛劃出去十來分鍾,就覺得酸痛不已,隻能暫且停下,歇口氣。
“營長!沒事吧?
機槍手嗓門大,聲音從臨時營地傳來卻已然清晰。
奈何劉振華有些累,喘著粗氣一時間沒能倒騰過來,所以便擺擺手當做示意。
“營長,一會兒你從左邊過去,左邊路近!擋在哪裏的葦子蕩,全都被衝垮了!”
機槍手又喊道。
劉振華挪動腳步,在保持住平衡的同時,盡力把上半身彈出去,看了眼機槍手說的“左邊”。
大體上,的確是比右邊要開闊的多。
但積水過於渾濁,所以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部。
休息了片刻,劉振華攥緊拳頭,使勁朝著自己的腰部砸了幾下,然後一步橫跨出去,蹲低身子,用雙手握著鐵鍁,慢慢劃水,從左邊靠過去。
唯一的好處就是,現在的水麵雖然還在緩緩上漲,但卻幾乎沒有什麼流動。沒有流動的水麵,對於劉振華這種劃船的“二把刀”來說,顯然是老天爺的偏愛。
要是水流的速度太快,別說他能不能在木筏上站穩腳跟,很大的可能是劉振華連人帶著木筏都被掀翻下去。人倒是還能遊泳上岸,但隻經過簡單捆紮的木筏絕對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若是散架了,木頭四散飄走,那該怎麼去重新蓋房子?萬一晚上又開始下雨,油料沒有遮掩,可就全部浪費了……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劉振華隻得更加小心。
看似普通簡陋的木筏,卻牽扯了這麼多事情。要不是條件有限,物資緊缺,誰能想得到?
人一緊張,就難免會胡思亂想。劉振華看了看自己腳下的木筏,暗道等水退了,離開臨時營地後,一定要把這木頭帶走一塊。它們不但蓋了房子,保護了有料,還能讓自己踩著去救人。
剛這麼想完,劉振華卻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疑神疑鬼的私下裏看了看。
水麵上寂靜無人,就連一隻野鴨子都沒有。
說起那些捉來的野鴨子,劉振華可就更心疼了……漲水衝垮了圈養野鴨子的圍擋。鴨子可不怕水,水越多它們反而越興奮。一溜煙就撲棱起翅膀,走的無影無蹤。
想起那鴨肉的滋味,劉振華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饞肉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他剛才的尷尬。
劉振華覺得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竟然還想著留塊木頭當做紀念!這要是放在原來,根本就不可能。教導員有時候會對一個呆久了的根據地戀戀不舍,情不自禁的發表一番文縐縐的感慨,還為此遭受了不少嘲諷。
沒想到現在自己卻是也成了當初被笑話的那樣!
劉振華唯一一次舍不得,是因為一挺機槍。
為了打破敵人的囚籠,跳出包圍圈,劉振華帶著一個排的戰士舍生忘死的發起了反衝鋒。為的就是拖住敵人,盡力消耗,為己方主力部隊轉移爭取時間。
作為幾乎可以算是唯一有機槍的排,這樣的任務即使劉振華不搶,也得落在他們頭上。
這次戰鬥中,一枚香瓜手雷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爆炸。萬幸彈片沒有嵌入身體,但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讓他雙目淤血,嘔吐不已,算是暫時失去了戰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