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手在發抖。
敖纓極力平了平,深呼吸,再下筆時平穩流暢,字跡清秀而有其風骨,很快書好了一封折子。
待墨跡風幹,她合上折子,扣上蠟封,交於禦書房的宮人,令道:“傳本宮懿旨,快馬加鞭送至潯陽,宣潯陽景安侯入朝覲見!”
宮人領命,攜了折子匆匆離去。
敖纓拂開宮人,壓根不會回後殿,徑直又進了內室,扶著軟椅椅把,在蘇恒的身側坐了下來。
她很快也冷靜了下來,道:“無妨,本宮每日與皇上同吃同住,皇上若是那等病症,那本宮也免不了。也無甚可回避的。”
蘇恒看著她,眼神深沉。
太醫道:“等施針驅寒散熱後再行觀察,如若病熱又起,那恐怕……”
敖纓伸手來摸他額頭,有些發燙。她看似平靜,隻有他能感覺到,她撫上他額頭的指尖,帶著些微不可查的顫抖。
敖纓隨即命宮人,該用藥熏的繼續熏,該熬湯藥的繼續熬,這座宮殿裏的人尤其不可懈怠,每人都要喝藥預防。
太醫又給他後背紮了幾針,他那股燒熱方才降了下來。
敖纓傾身過來,幫他穿好衣裳,仔細地理好衣襟,係上腰帶,輕聲問:“吃早飯了麼?”
蘇恒道:“還沒有。”
敖纓看他一眼,道:“我就知道還沒有。”
宮人送來熬好的湯藥,還是按照樓千吟的方子熬的,等蘇恒喝下藥後,敖纓命人傳膳。
這會兒時辰,不早不晚的,算是早膳和午膳一起吧。
蘇恒握了握敖纓的手,還是又鬆開了,道:“你還沒有症狀,先回後殿,你我分開觀察。”
敖纓眼眶不可避免地有些發紅,道:“昨晚怎麼說的,我搬來與你同住,不就是方便照顧你麼。”
她笑了笑,又道:“從來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做好準備了。何況有了昨晚過後,真要是那種病的話,有傳染性,你覺得我會一點沒染上麼。”
尋常的普通接觸尚且會,更何況他們那般深入的親密接觸。
蘇恒犯了一個大錯。
他自以為自己防護措施做得十分嚴謹,不管是接見朝臣還是去營裏查看情況,都與人保持安全距離;按照樓家的法子,人人佩戴有夾棉的口罩,不麵對麵說話、手與手接觸;不管是宮裏還是營地整日都有用藥預防,且他回來以後也會第一時間衝洗更衣。
他素來是個謹慎的人,做到這樣的程度應該不會把疫病帶回來。所以昨晚敖纓那麼說那麼主動的時候,他動搖了。
他一直渴求與她親近,昨晚更是毫無節製地盡情感受她。
如果之前帶她出宮是因為不知道宮外的情況,那後來讓她搬過來與自己同住後沒過兩天軍營裏就爆發出疫情,而今更是……前一晚才與她纏綿完,他的身體就出現了病恙,又如何挽回?
便是感染上瘟疫也不能使他消沉,但如果她也染上了……